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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三章

  「薑玖,好久不見了,不不,上回才在徐直身邊看過呢,我是說以前你常來,但自你嗯啊……就沒來過了啊。」一身西玄鋪服的青年一見姜玖自轉彎處出現時,立即笑道,仿佛已在此地等上一陣子了。

  「趙公子,還要多謝你讓出幾個位子來。」姜玖神色自然地做了個揖。

  趙紫歡打量著薑玖。「看看,如果不是你這張臉皮寫著薑玖兩字,如見我真不敢認你。那個快意人生、不拘小節的姜大公子到哪兒去了?掉進糞坑了嗎?居然這麼的有禮!被寫著那娘們調教的?」他是西玄貴族之後,西玄貴族圈就那麼點大,哪家起了哪家落敗都清清楚楚,昔日烏家、薑家壓在趙家頭上,如今也不過就是個奴才。

  接著,拐彎處跟著又出現一名面貌清秀的伶人,他一看,脫口:「雲卿,你在徐直那?」他來來回回看著這兩人,爆出大笑。「當年你兩家都被抄了,共同入獄,結果姜玖成了徐直的身邊人,雲卿入了樂戶。薑玖,我還以為你會把機會讓給雲呢,原來大難來時當真各自飛,你尚有一搏之力,雲卻只能永世為賤戶。雲卿,可不是我待你不好,你唱歌那麼好聽,我當年是有去找你的,來我府裡唱歌好過被其他人玩吧?可惜人找不著了,原來也在徐直那娘們那啊。怎麼?你們兄弟都栽在徐直手裡,滋味如何?」

  徐直看著他。

  趙紫歡正說得興起,看見雲卿側開身體,緊跟著出現的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西玄女子時,他當場口水噴了出來,接著咳到不能自己。

  徐直等他咳完後,不耐煩說道:「我是來看……看哪個叫什麼班子的?」

  「塗月班。」薑玖解釋道:「今晚元寶樓已被趙公子包場了,所以我以我的名義請他讓些位子出來,沒想到趙公子尚念舊情,願意給我一點顏面。」趙紫歡暗瞪薑玖一眼,就是因為以姜玖的名義,他才敢來踩人啊!才敢來踩薑玖啊!徐直來了他敢嗎?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笑道:「大姑娘,你對今晚的曲也有興趣?」徐直嗯了一聲,欲往前走,但趙紫歡就擋在她的面前。「趙公子有事?」

  「不不……」趙紫歡立即讓開。「等、等一下,徐直,不,大姑娘,剛才……剛才……我是說,雲卿僅是清秀,但歌舞極好,大姑娘怎會來這種地方看次等樂曲,難道是想挑人?今日商場的塗月班確實有不錯的男色,不如我送大姑娘幾人,將雲卿改送給我吧。」薑玖垂著眼。

  雲卿頓時面如死灰。

  「……誰是雲卿?」徐直被教主扯一些有的沒的,只覺厭煩,本要轉頭對薑玖說;看著辦。哪知這回薑玖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趙紫歡愣了一下,指著伶人道:「大姑娘,他啊,你不知道嗎?」都是貴族之後,京師就這麼點大,就算不曾正式見過,擦個身也容易啊,徐直是故意裝傻嗎?

  徐直順著看去,原來是那個伶人,她哦了一聲。「暫且不行,我還有用處。阿玖,你看看有沒有可以送的,去處理一下。」

  「是的。」

  徐直終於可以越過他去看演出,但她忽然又止步,想起年少時的一些麻煩——總有人一直想送她男人,到最後連女人也送上了,根本不管她看不看得上,也不合理計算一下一日不過十二個時辰,有誰能夠一直沉迷在這種事上而不必闔眼休息的,就連她在學士館休憩片刻,都有人爬上她的榻,浪費她的時間。

  雖然年紀稍長後這種蠢事發生的次數就少了……為防春風吹又生,她又繞了回來,走到周文武面前,親熱地拉起他的手,對著一臉疑惑的趙紫歡道:「這是我的新寵,叫阿武,現在我還沒有膩了他,自然事事寵他,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特點就是善妒,這幾年我還不會想嘗新口味,你明白嗎?」

  「啊……哦……我明白了。」趙紫歡下意識地超戴面具的男人看去,欣長結實,渾身戾氣,原來徐直偏好這類型的異國兒郎啊。

  徐直頭也不回地進入廳裡,臺上伶人早已開場,果然人人穿的都是袖過膝的寬鬆衣裳,她心一喜聽見周文武咬牙切齒低聲問道:「徐直,幾年?新口味?」徐直心不在焉地回頭看他一眼,答道:「再過幾年,或許他要送人,也沒出可送了。再者,我真要過了四十,還哪來的體力花在這上頭?」語畢,看見白華在一角招手,她連忙放開周文武的大手,興匆匆的過去了。

  周文武微的一愣,低聲反復咀嚼道:「沒處可送?」為何?徐府要搬了嗎?後面那句過了四十,沒體力花在房事上他明白,那時徐直書裡的研究,但前頭那句……

  他邁開長腿尾隨徐直而去,目光卻停在臺上的伶人,果然跟那叫雲卿的差不多,但似乎有哪裡不協調。

  徐直跪坐在一名學士旁。

  白華在旁跟著跪坐下來。「大姑娘,我剛問過了。班主叫這場戲為」奔仙「。」徐直嗯了一聲,細細看著臺上伶人的舞蹈,樂師奏曲莊嚴而高妙,舞人果然個個袖長寬袖,外罩素色絹衣。她眯起眼,目不轉睛盯著臺上舞人的妝容。

  「妝點像鳳凰……」她自言自語。西玄人信浴火鳳凰,而西玄皇族則是鳳凰的化身,雖然只是傳說虛構,但一般而言,其他國家的人是不會可以畫上西玄的鳳凰,除非演出的是有關西玄的故事。

  奔仙?

  白華知道她一向不管人情世故,拉攏她的衣袖,低聲說道:「大姑娘,今晚不只顏學士來。」

  「嗯?」

  她身邊的年輕學士正是顏三,他笑道:「正好在路上遇到學士館的朋友,他們閑來無事就一塊來看看,徐學士不必理會。」徐直往另一頭看去,果然有幾名學士坐在那裡交頭接耳——除了一兩名她又印象外,其他學士她全是認學士木牌的,而她之所以會有印象的,都是與她有過交流,或者曾做過她感興趣的研究……至於沒印象的,全都是沒有一點研究結果的,她何必記?

  那些學士朝她客氣地頷首,她沒有理會,白華見狀,連忙替她回禮。

  徐直在西玄地位固然崇高,但不把人放進眼裡,多少也是會召些仇恨的,因而她的身邊人處處替她圓滑過去,那些學士仿佛知道這點,也就擺擺手,笑著去看臺上舞人了。

  徐直徑自對著顏三道:「你看著舞如何?」

  顏三在學士館不過兩年,早知道徐直個性就是有時直接問,而且從不問家常事,只問學術上的事。他聞此言,迅速擺出學士專業的態度,審視著臺上舞姿,連嘴細微處都不放過。過了一會兒,他微感疑惑地轉向徐直,客氣的問道:「這舞有什麼特別……」他頓住,滿面錯愕地指著戴面具的周文武。「他……他……」周文武就站在徐直身後,眯起眼看著他。

  徐直笑道:「就是它,我將你送我之物轉送給我的……後院人了。」顏三的瞳孔瞪得極大,一時無法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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