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浪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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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外或有攤販或有店面,直至夕陽西下時,才見無鹽依依不捨踏出武氏祠,她的臉蛋因興奮而潮紅。同鐘憐說話時比手畫腳,聲若銀鈴。 忽然發現她挺少笑出聲,多數時刻是如大家閨秀的笑容,唯有在交歡之時,她露出了像此刻的神情。 小喜子發覺皇上爺在笑,笑意有些含柔,循著目光望去,是無鹽在笑。小喜瞧瞧她,再瞧瞧皇上爺,這才領悟皇上爺是因無鹽在笑而露出笑意。 陷了,陷了,皇上爺這回是當真失足深陷了。 小喜子回首細瞧著無鹽,忽然冒出一句:“其實,無鹽姑娘挺──好看的。”奇了,今兒個她笑起來的樣子是特別好看。 “啊──”他再輕嚷,因為瞧見她臨時轉了個彎,往旁的一間稍大店鋪走進。從這角度看得很清楚,賣的是書籍版畫。他瞧見無鹽進了店正細品各家版畫。而後。她的嘴掀了掀,像隨意問了些問題,夥計像明白她是識貨人,忽然進了屋子,再出來時,身後跟著一名年輕男子。 男子長相細皮白肉又斯文。中等身材,但相貌也算堂堂,起先他不知說了些什麼,無鹽抬首答了幾句。沒一會兒功夫那男子驚詫的笑了,無鹽亦笑,開始了熱絡的交談,小喜子的眼珠子轉了轉,悄悄移至跟前的皇上爺。 果然!皇上爺的笑容已不復見。 皇上爺的女人耶!跟別的男人走這麼近!瞧,還愈貼愈近,二個頭都快撞在一起了。 “爺──”正欲請命要喚回無鹽,忽見皇上爺從他面前疾步走過。他雖駭了一跳,也習以為常了,忙跟著上前── “你遠從長安而來,既然看了武氏祠的畫像石,必定要上兩城山去瞧瞧。那兒的畫像石主題鮮明,不若時下的雕刻僅毛皮而失全貌,全屬驚人的上等傑作。” 無鹽興奮微笑。“事實上,我是打算要去的。”略帶沙嗄的聲音飄近了龍天運的耳邊,他皺起眉。無鹽的嗓子比一般女子要為低柔,但在撩起她的情欲時,她的聲音方有獨特的沙啞嗓音。 “如果小姐不嫌棄,在下願盡地主之誼。美酒易覓,知音難尋,我這雕版小師好不容易遇上像小姐這樣通曉版畫的知音,要是放過,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他像在打笑語,緩步而來的龍天運面色更沉了。 無鹽紅了臉,顯然被他的恭維打動了。“不瞞你說,我也是雕版師傅。” 他詫然,過了會才大喜。“小姐是雕版師傅?莫怪言談之中,對版畫如此高見。你從長安來──等等,在下拿樣寶貝給小姐瞧。”匆匆進了屋。 未久,他捧著一本書冊出來,不厚,約莫有六十幾頁而已,頁中是雕版印刷下的山水晝,每幅畫左下方有個馮印。 “小姐從長安而來,必定曾聽過馮十二的名號。去年,她將單幅版畫集成一冊,雖然只有六十幾頁,每一張卻是天劃神鏤之作。版商只出一千本,從此絕版,我還是托了長安朋友花了雙倍的價碼才弄回來的。” 無鹽的臉更紅了。“事實上,我──” “她雖是女性,在版畫上的成就遠勝於他人。”他歎息:“可惜未能一睹其人,好讓我能有所討教一番。” “事實上──”她清了清喉嚨,完全忽視了龍天運早在她身後。她直視那相貌堂堂的雕版師傅,顯得有些羞澀的開口道:“我就是馮十二。” *** “胡伯敏,祖籍山東,世代皆是雕版師傅兼之版商,到了胡伯敏這代,鑽研版畫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但至今尚無立派,如果爺要問我,我會說他跟無鹽姑娘是臭味相投──呃,是有共同的嗜好。”小喜子從不知他會從高高在上的太監身價跌到街頭包打聽。唉! “哦?”別業裡,龍天運斜睨著小喜子。“給你半天時間,你就打聽到這些?” “爺的吩咐,奴才就算跑斷腿也會達成。可無鹽姑娘是從長安來的,我打聽了幾戶山東雕版師傅,只知馮十二是長安人,雕版技術難有匹敵之輩,除此外馮十二在長安以外是謎一樣的雕版傳奇人物。”小喜子歎息,奉上一冊版畫集。 “雕版師傅多是刻印佛畫、插圖或是文字。沒有一定功力難以雕版單幅作品,更遑論是集結成書,讓版商心甘情願的發行了。去年她首次發行版畫集,僅印刷千本,搶購一空是因為她幾乎算是當代雕版大師,尤其木刻版畫在印刷後銷毀,以杜絕仿造,爺,奴才是真的差點跑斷了腿,耍嘴皮子耍得都起泡了,城頭周老爺才肯用十倍價碼賣給您。”小喜子抱怨道。 龍天運心不在焉地聆聽,翻閱畫冊,圖是黑白,卻是栩栩如生,相當具有木趣刀味,他知道她是版畫迷,卻不知她的功力足響中原各地。 “還不止於此呢!在山東以仿她的刻法為流行,不少小夥子打算遠赴長安,加入馮派。”派是要有一定聲望才能成立,而聲望則由實力造就。小喜子不得不折服。以一個貌不出色的女子而言,她的確是──出人意表。 “爺──”小喜子低語道:“奴才斗膽,有話要說──” “那你就鬥著你的膽子說吧。” “方才奴才回府,瞧見無鹽姑娘跟那姓胡的在前廳聊天──” “朕知道。”龍天運隨意擺了擺手。“你要朕像個妒忌的男人驅走他嗎?你認為朕像這種人?” 不像嗎?小喜子差點衝口而出。 若要說昨日在武氏祠誰玩得最為愉快,那非馮無鹽莫屬,甚至她在那姓胡的討住址時,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龍府別業的地點。 僅隔三日,姓胡的傢伙帶著自個兒的版畫作品登門拜訪,他不懂皇上爺何以任他們聊天,但如果要他說,那姓胡的顯然是相當可怕的敵手 是情敵!絕對是情敵!沒見過無鹽姑娘笑得這般靦腆及開心,真的。是誰曾這麼說來著了──佔有一個女人的身子不見得得到她的心。尤其她的初夜不是心甘情願的獻給喜歡的男兒郎── 龍天運瞧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你當真以為朕的心胸狹隘,連個朋友也不願她交?無鹽並非養在深閨的女子,她懂版畫,也懂生財之道,她同朕提起投資,只為生計,並不像她對版畫那般狂熱,難得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任她去交吧。” 皇上爺──心胸好生的廣大啊,但── 小喜子清清喉頭。“皇上爺──有件事不知該不該提──” “有話直說,朕何時要你當起啞巴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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