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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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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之作?」連說話也為自己預留後路嗎?他哼笑兩聲:「杜姑娘,你不當宮廷畫師太可惜了。你若是在宮中當差,你這張罪,可保你不受小人陷害。」 「多謝大人金口。」她揚眉,笑道:「可惜杜某對現在的生活滿意極了,若真要入宮,怕一個不小心,惹怒龍顏,杜某死不足惜,拖累了引我入宮之人,那我可就內疚了。」 他先是眯眼,然後緩綻出笑:「杜姑娘,你的暗示夠明顯了,要本爵爺當作沒看見你嗎?為什麼我聽你說話挺耳熟的呢?」耳熟到幾乎覺得天天聽見這樣的話。 「杜某從未上過京師,也不曾見過大人啊。」 「我也確定沒有見過你。杜姑娘,我呢,最忌諱外人欺騙。通常敢欺我的下場,非死即傷,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啊。」薄唇掀笑,透著陰沉。 杜三衡笑道:「大人,杜某不過是一介小女子,充其量掛著畫師之名,平日為人作畫聊以糊口,而大人您是尊貴之身,我哪來的機會欺騙你?縱然有此機會,依大人的聰明才智,怎會被我所騙?」 狡猾之人他不是沒見過,但此女是個中之最,他正要開口,忽然聽見有腳步聲往此地而來,杜三衡也聽見,兩人循聲往拱門後瞧去,後者訝異,隨即笑道:「阮爺,早啊。」後頭的陳腔濫調就免了。反正他聽了也當是放屁……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也難怪啊,一早清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爬上他的床,讓他不得不在椅上睡一晚,還毀了他清白的名譽。欸,出師不利,出師不利。 「杜畫師,我不是要你馬上來秋樓作畫嗎?」阮臥秋不悅道,身邊的陳恩則狠狠地瞪著東方非。 杜三衡面不改色笑道:「我正要過去呢。」向東方非揖禮,道:「大人,請恕杜某不陪了。」 她見畫已燒個精光,便走過東方非,停在阮臥秋的面前。他眼上已蒙上白布,無法看見他那漂亮的丹鳳眼,好可惜啊……他仿佛察覺她放肆的注視,俊臉微露火氣,走過她,巧妙地擋在前頭。 「東方大人也在此?」 東方非收扇,哼笑:「臥秋兄,你現在才發現我,未免太過遲鈍。」 「阮某只是名瞎子,沒有出聲,我是不會知道的。」 「你也知道你只是個瞎子嗎?當你還是都察巡撫時,要在我面前保人已是難事,如今你只是一個瞎子,還是妄想在我面前保人嗎?」 東方非笑道,瞧見他身後的杜三衡微微眯起眼,心裡忽地大樂。 「臥秋兄,你這個畫師真有趣,能得你歡喜,必有過人之處,你與她相處,可覺有何異樣?」 「異樣?杜畫師長才過人,阮某聘她進府作畫,並無不妥之處。大人,您在宮中一向不喜留像,杜畫師對你來說,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不喜歡留像……她直盯著他,暗叫聲「難怪」。有一種人最不願留下肖像,就是怕畫出最不為人知的一面,不像阮臥秋,行事正大光明就算畫個七、八十張的阮臥秋,他也不怕別人看穿什麼……遭,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碰觸他了。 「臥秋兄,你當真以為她就是杜三衡?」 阮臥秋不及回話,她便笑道:「杜某有印章可證明身份,大人需要驗明嗎?」 「哼哼,臥秋兄,你聽見了嗎?章子可以盜、可以仿刻。她不說以畫技驗明正身,反而以身外物驗明,你從未懷疑過嗎?」 「區區一名小畫師,是真是假,不煩大人勞心,這裡畢竟是女眷客房,陳恩,帶大人出去,瞧瞧大人要上哪兒,你都跟著。」 陳恩雖不情願,仍然應聲。 「何必呢?」東方非眸裡臉上充滿笑意,顯然自來到阮府之後他心情挺好,而巧合遇見杜三衡,他更樂。「臥秋兄,你是我極為看重的人,絕容不得有人冒充畫師來欺騙你!」輕佻的眼對上她的眸,笑:「杜畫師,正好,油畫這玩意,我在宮中見多了,臥秋兄雙眼失明,自然無從辨真假,這樣吧,沖著我跟臥秋兄的交情,給你半個月時間,你就給我畫出一張臥秋兄身著朝服的肖像吧,你大可請助手來幫忙,若是能教我認同你這畫王的功力,那麼本爵爺就替你隻手遮天,不押你進宮;若是假的……哼哼,光憑著你這欺世盜名,讓我想想,該如何判你罪刑呢?」 阮臥秋皺眉,正要拒絕,卻聽見身後的杜三衡笑道:「大人的命令,杜某不敢不從。」 東方非見她死到臨頭,仍然氣定神閑,心裡反而更要在阮臥秋面前狠狠摘下這朵不知死活的鮮花……要判什麼罪呢?入軍營充妓,還是判個立斬之罪?光用想像,就覺高興不已。 「大人!」 「臥秋兄,你要為她求情?在你心裡,她若真是民間三王杜三衡,你又何必為她說話?」東方非哼笑,上起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臥秋兄,你的眼睛瞎了,連心也瞎了嗎?你不是最討厭我這種人了嗎?何時竟也會喜歡上跟我這麼像的女人呢?」語畢,哈哈大笑,又睨了她一眼。「杜姑娘,七天之後,你跟你的畫就在正氣廳裡見吧。」 秋風撲哧撲哧地拍打著墨綠色的衣袍,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停下,對著身邊的少年道:「陳恩,你先下去,我讓杜畫師扶我回秋樓。」 「啊……爺兒,她粗手粗腳的……」 「叫你下去就下去,由得你多話嗎?你是要我聞著你一身的酒氣嗎?」 陳恩聞言,咬唇,臨走前狠狠瞪了杜三衡一眼。 「杜畫師?」 「我在。」她笑,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慢吞吞地跟著他往秋樓去。 「你的聲音帶笑啊……」阮臥秋沉聲道:「你打算如何做呢?」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他停步,轉頭面對她。「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當這半個月裡老天爺會降下奇兵幫你嗎?」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不然我該如何想呢?」她想攤手,卻捨不得放掉他的手臂。最近,真的愈看他心裡愈癢,好怕自己哪天被附身不小心把他吃了。 注重精神層面啊……唉,她也修身養性算了。 「你不該允諾的!」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我點頭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一口答應下來,還少受些折磨。」她笑,然後難得地皺眉,說道:「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他那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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