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斷指娘子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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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郎兄,天下女子要找一個良人太容易,但阮冬故要找,這世上除我之外,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東方非倨傲地說道,意味深長地注視著鳳一郎。 「……」阮冬故覷他一眼,照樣吃飯。 懷寧見她吃飯吃得快,搬來大飯桶,為她再盛一碗。 鳳一郎繼續客氣回答:「我家冬故性子大而化之、不拘小節,對男女情愛根本不屑一顧,就算她嫁了人,她的夫婿在她心裡永遠不會是第一。東方兄,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不是第一又如何?在我心裡,她也不是第一,兩個都不是彼此第一人的湊在一塊,豈不是正好?」東方非笑容可掬。 這真是浪費食物,她忖道,埋頭吃飯,不想理會兩個大男人之間的針鋒相對、暗潮洶湧。她想,這次一郎哥會發火,主要是東方非下了蒙汗藥,害她弄傷自己。 至於東方非…… 如果此刻她再責難他下蒙汗藥,鳳宅的破屋頂可能要掀了。 她暗歎口氣,小聲道:「懷寧,多吃點豆腐。」 「你也吃。」懷寧故意夾豆腐給她。 她捧著碗避開,繼續埋頭吃飯配臘肉。 東方非看她像在吃世間美味一樣,不由得失笑:「冬故,你對吃真是隨意得緊。這種粗茶淡飯你熬了幾年啊?明明你大哥已是應康富商,你要自他那裡取用銀子,他絕不會說話的。」 她滿足地接過第三碗,道:「這樣的生活很好啊。吃什麼都無所謂,能吃飽最重要。再說,一郎哥跟懷甯說好的,在我出嫁前要養我的。」 「出嫁後,要繼續養,也不是問題。冬故是我跟懷甯的妹子,養她一輩子,我們心甘情願。」鳳一郎說道。 「你們真是兄妹情深。」東方非不以為然:「難怪鳳兄你會跟我做此協定。」 她耳朵拉長,仔細偷聽,繼續吃飯。他們不吃飯,她來吃光光;他們愛說話,她就聽光光。 鳳一郎臉色一沉,直直望著他。 「東方非,你要將事情攤開來說,我也不再遮掩。你是一諾千金的人,既然與我做了協定,為何還要違背承諾?」 「我做事向來隨心所欲,她來了,只是礙事。鳳一郎,你處心積慮為她著想,連她的未來也要管,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有了異樣的非分之想?」 鳳一郎難得撇嘴冷笑:「我要有非分之想,今天東方非三個字,絕不會出現在冬故的生命裡。」 「……」她這個當事人,很想歎氣。 有人在挑釁,東方非從不拒絕。他邪氣笑道:「好啊,鳳一郎,我常聽人道,你才智比諸葛,我倒想看看是誰技高一籌?」 阮冬故忽然起身,一一掃過在場的諸位男子們,十分認真地說道:「這樣好了,我將衙門的懸案交給兩位,如果誰破案破得多,誰就是真正的諸葛亮。」再補一句:「我去官園前,已將那些懸案謄上一份帶回家,望請二位給小妹一點蜘絲馬跡,省得小妹日夜苦思。」 鳳一郎瞪向她。「你將懸案帶回家?」 「是啊,一郎哥,是我不才。現在你心在豆腐鋪,本來不該麻煩你,但既然你們執意要比個高下,不如就用這種方式比吧。如果能讓這些懸案有一線曙光,那麼也是功德一件,小妹在此先行道謝了。」她抱拳道。 「冬故,你破了懸案,縣太爺只會覺得麻煩,你怎麼還看不透?」東方非不徐不緩地夾了塊臘肉到她碗裡。「他就要告老還鄉了,你就讓他這半年好過點吧。」 「東方兄,你我的觀念相差甚多,縣官可以多吃點苦,但百姓懸案不結,那將會是他們生命裡永遠的痛。」她正色道。 鳳一郎有意無意地接道:「東方非與你的觀念確實南轅北轍,他可以隨意玩弄人心,你卻不然。人生在世,難求在於一知心夫婿,冬故,你要的,應該是一個能與你比翼飛往同一方向的良婿,而非在你面前趕盡殺絕的惡狼。」 東方非立時眯眼瞪向他。 阮冬故一怔,從未見過一郎哥說出這麼重的話來。 青衣起身,低聲但清楚地說:「小人先去準備轎子了。」 東方非隨意揮了揮手,睥睨著鳳一郎,冷笑:「我從不否認我的行事作風。鳳一郎,有些時候要趕緊殺絕,才有未來。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不是嗎?布政使審判未定,但絕對死刑;梅貴妃殉葬,也是她自尋其果,如果對方行事明如鏡清如水,我要嫁禍,又豈會是件容易的事?」 鳳一郎定定注視他,穩聲道:「東方非要嫁禍一個人,哪會管對方是不是明如鏡清如水呢?說到這裡,天下人皆知東方非是什麼樣的人物,還會有朋友上門來拜訪,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東方非揚眉,哈哈大笑:「鳳一郎,我對你向來沒有什麼興趣,但你的觀察力確實異于常人。與其說是我東方非的朋友,不如說是彼此有利益關係。」說到最後,神色已帶有不耐。接著,他起身,往阮冬故瞧去,笑道:「冬故,這一頓飯,吃得你膽戰心驚,是不?」 「……還好。」她迎上他的視線。 「這頓飯,我享用得很愉快,改天,我一定回請,我先告辭了。」語畢,毫不留戀地走出破舊的門。 「等等,外頭下大雨呢。」她回頭看鳳一郎,道:「一郎哥,我去拿把傘。」 「去吧。你自己也小心,別受冷了。」 她點頭,拿過鳳家角落裡的舊傘,說道:「我還沒吃完,留飯給我就好了。」出門去找她的未婚夫了。 本來暗潮洶湧的小廳,剎那間變得冷冷清清。 懷寧默默地瞪著已經被某人偷偷吃光光的臘肉空盤,乾脆趁她還沒有回來,把飯桶裡剩下的三碗飯一起撥到自己碗裡,準備施以最可怕的報復。 「那朋友是誰?」懷甯邊吃邊問,早就察覺鳳一郎一身的冷汗。 鳳一郎瞪視著微微發抖的雙手,道:「如果我沒有料錯,他應該是……東方非絕不能動的人。」 「他連皇帝老子都敢謀害了,還有誰……」懷寧頓時停筷,驚詫地瞪向他:「你是說……」 「有此可能。東方非能順利辭官,只怕是跟皇上有了默契,藉東方非之手將江興布政司重新整頓,只是,我沒有料到,皇上會親臨此縣。」 但願是他想錯了,但願是他誤會東方非給的暗示。 「你是說,如果那年輕人是皇上,他來是為了布政使的事?」懷寧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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