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鬥妻番外篇Ⅱ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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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抹去滿面的淚痕,深吸口氣,看著那黑暗的盡處── 「諸位兄弟,好走了。小妹阮冬故,在此送你們一程。」朗朗清聲,響透天地,長揖到底,將他們一一刻在心版上,這一輩子絕不遺忘。 *** 先是聽見門輕輕的關了起來。 再來,是山野鄉間的氣息。 這樣的氣味,令她想起小時候在山上學武的時候。 那時,她還不清楚自己未來的路在哪裡,但她說一是一,一點也不圓滑的個性讓師父很頭痛。 她試了幾次,才勉強張開眼,放眼所及盡是陌生的擺設。 豈止陌生,簡直恍若隔世。 昏迷時的記憶有些迷糊,只記得黃泉之下的路,她曾與自家戰士並走一段。 她的內疚,已經令她連昏迷也不忘夢見那些枉死的兄弟嗎? 阮冬故掙扎地坐起來,胸口劇痛,但她不理,執意撐起她虛弱無力的身子。 乾淨的長髮滑落床緣,她看見雙手枯瘦泛黃,好像好久沒有吃過一碗飯一樣。她到底昏死了多久? 「還沒醒來嗎?」懷寧的聲音就在門外。 她驚喜抬頭,但一動到胸口她就痛得要命。沒有關係,懷寧沒死,那麼她再痛也無所謂了。 「還沒醒來……如果再沒有醒來,我決定冒險帶她回應康。」鳳一郎輕聲道:「至少,讓阮爺見她最後一面。」 鳳一郎語氣裡的不舍不甘顯而易見。她手心發汗,想起那日她留下一郎哥……她以為留下一郎哥才是正確的決定,但她……是不是又做錯了? 她一直走在她的道路上,很少回頭看,所以不曾看見她身後有多少人在擔心。 一郎哥、鳳春、大哥,甚至在京師的東方非…… 現在,她才想到他們,是不是太無情了? 門又再度被推開,鳳一郎完全沒有預料會看見她奇跡轉醒,一時之間傻眼。 他身後的懷寧,側身一看,頓時錯愕。 明明這些日子她在生死間徘徊,明明她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但她總是看起來精神十足,即使是此刻── 她揚起虛弱但爽朗的笑容,清楚地說道:「一郎哥、懷甯,我回來了。」 「冬故……」鳳一郎啞聲,一時間激動難以接話。 「一郎哥,戰事如何?為何我在這種地方?王丞呢?可有新的軍令?」即使對一郎哥有內疚,但她還是忍不住暫拋腦後,急聲問著她最在乎的事情。 *** 馬車一停,一名膚色偏黑但相貌頗俊的男子俐落躍下。 接著,一名年輕蒙面的姑娘也要跳下馬車,懷寧立即反身纏住她的手腕,瞪著她說道:「阮小姐,你是個姑娘。」他強調「姑娘」。 阮冬故聞言,暗歎一聲,任著他軟趴趴地扶到地面。 「你傷未愈。」懷寧再道。 是是,她傷未愈,他卻已生龍活虎,反正男女之別嘛,她習慣了習慣了。 奔騰浪聲如雷,拉去了她的注意力,讓她頓覺時光倒流。她不由自主走向江岸,輕聲喃道:「這江聲……真熟悉。」 回京的途中,由懷寧陪同先到晉江。晉江工程即將完工,從此以後再也無人受水患之苦了。 現在,她安心了。 不遠處有人在聚集。是朝中官員在那裡焚香祝禱啊……她本想上前湊個熱鬧,忽然間,一名官員往這兒看來。 「孫子孝?」她吃了一驚。糟,被認出來了! 「懷甯兄!」孫子孝叫道,撩著袍角往這快步走來。 「他是誰?」懷寧問。 「孫子孝啊,懷寧,你忘了嗎?他本是國子監派去戶部的監生,如今他已是戶部官員了。」她很與有榮焉地說道。 「我沒忘。」只是在晉江那段日子,他與孫子孝沒有說過幾句話,用不著這麼熱情。 「懷甯兄,好久不見。」孫子孝來到面前,略嫌激動。「你、你跟一郎兄還、還活著嗎?」完全無視阮冬故的存在。 「嗯。」 「那麼……阮大人他當真……」 「死了。」懷寧毫不心軟地說。 孫子孝眼眶微紅,低聲問:「懷甯兄,請告訴我,阮大人葬于何處,不管多遠,我一定去上香。」朝中只傳來阮東潛的死亡,卻沒有說明葬於何處。既然鳳一郎與懷寧還活著,絕不會容許阮東潛與無名屍共葬。 「……我忘記了。」 阮冬故擠眉弄眼,瞪著懷寧看。 懷寧勉為其難地改口:「鳳一郎將骨灰帶在身邊。」 孫子孝一怔。「帶在身邊?那怎麼行?應該讓阮大人入土為安啊!是要埋在祖籍常縣,還是要選一塊風水良佳之地?我來幫忙吧,至少要風風光光地下葬啊。」 對於不想答或懶得答的問題,懷寧一向是閉上嘴,當作沒有聽見。 「孫大人,等鳳一郎帶她看完如今的太平盛世,自然會葬於邊關,與她的兄弟共眠該處。」阮冬故微笑道,這也正是她的心願。 孫子孝驚異地看向她。「姑娘你……」聲音好耳熟,耳熟到簡直是…… 「是阮大人的妹子嗎?」有人驚喜地上前。 哎啊,是書生。阮冬故同樣驚喜,瞧見他一身官服,正要上前恭喜,懷寧暗自扯了下她的衣袖,她立刻沮喪地停步。 「……嗯,是妹子。」她不情願地答道。 那書生鎖住她的雙眼,輕聲道:「果然跟阮大人說的一樣,你跟他生得一模一樣……」 「這樣你也能看得出來?」太神了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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