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鬥妻番外篇Ⅱ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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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姐你有所不知,在下畫了阮大人的肖像長達半年,他的容貌我絕不會忘記,你簡直跟他一模一樣……」那雙有神的眼眸豈止神似,根本是出自同一人了。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阮姓自家人才能有這樣程度的雷同。書生遲疑一會兒,道:「阮大人曾說過,他有一對雙生妹子,一個許給一郎兄,一個則是懷甯兄,想必阮小姐你是懷甯兄的……」邊說邊看向懷寧,卻見懷甯東張西望,完全當她隱形。甚至很惡劣地退了三步遠,保持距離。 阮冬故微眯眼,瞪著懷寧。沒人當真的好不好?有必要閃成這樣嗎?她直覺要拱拳恭喜書生,後來自覺動作太過粗魯,只好勉強撤下。 她在邊關多年,曾收到他捎來的喜訊。書生應試科舉,雖無一甲之名,但好歹如他所願,是個官了。 「但願大人從此為民謀福。」她真心道。 「在下以阮大人為表率,入朝為官後,所言所行,絕不辱沒阮東潛三個字。」 她聞言,內心感激,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她不知道未來書生會不會變,至少此時此刻,他有為民之心,那就夠了。 「阮小姐,你能否拉下面紗,只要一會兒……」 懷甯攏眉,冷聲道:「不可能。」 書生尷尬地連忙擺手,道:「在下並無任何冒犯之意,只是、只是當日阮大人離開晉江,在下來不及向他道別,如今他……在下只是想看阮大人……」說著說著,語音漸微,懷念之情畢露。 阮冬故暗歎,打起精神笑道:「何必呢?人都走了,惦記著他,他反而覺得愧對各位。對了,你們在焚香祝禱什麼?」今兒個是好日子嗎?她記得這裡工人多迷信,所以當年她聽一郎哥的建議,入境隨俗,上工前必焚香求平安,如今已要完工,是該再隨俗一下。 「咱們在遙祭阮大人的亡魂。晉江工程他有一份,如今完工之日可期,他在天之靈,一定笑說:從此再無百姓為此江而苦,從今以後濤濤江聲,不再是催魂無常。」孫子孝說道,注視著她。 阮冬故聞言,閉上了她璨亮的眼眸,聆聽那溫柔的江聲,片刻後,輕聲道:「是啊,從此這江聲,再無人懼怕了,這真是太好了。」 *** 因為要做做樣子,所以懷寧被迫去「遙祭」一下那個死在邊關的阮東潛。 她實在撐不了那麼久,所以先上馬車休息。 男跟女的差別啊……真是天差地遠。明明中三箭的是懷寧,但如今他早生龍活虎,她卻還得仰仗懷寧的扶持。 她微合上眼,試著控制遽襲的疲累。 穿著官服的男子走到微開的門側,盯著她被面紗輕罩的臉孔。 那樣的眼神,只有一個人會有。 那樣爽朗的笑聲,只有一個人會有。 但,明明性別不同啊…… 視線移向她一身的女裝。時近冬日,白狐皮毛鑲邊的披風裡,並非一般大家閨秀的打扮,而是更簡單、更方便行動的衣著,若阮東潛是女,一定也就是這樣的裝扮吧。 明明阮侍郎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身啊,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暗罵自己愚蠢又傻氣,正要離開馬車,突地瞧見這名阮姑娘的左手。 她雙手交迭,微露在披風之外,左手並無尾指! 他難以置信,瞪著半晌,才深吸口氣,輕喊:「阮大人!」 阮冬故聞言並未震動,輕輕掀了眼皮,瞧見孫子孝站在車門外頭。彼此對望許久,她才輕笑:「孫大人,阮東潛是男是女你搞不清楚嗎?還是,我跟他真這麼像?」 孫子孝張口欲言,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直截了當指出她就是阮侍郎的事實。 「孫大人?」 孫子孝回神,啞聲道:「阮小姐,是我錯認。你……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嗎?」依他的認識,阮侍郎不是一個會詐死的人,她理應有許多事沒有完成,為什麼會恢復女兒身?真是女兒身?還是,同樣都是缺了尾指的人? 「還沒有。」她很坦率地說。 他一怔,又問:「那你、你……」 「我還沒有想到我的未來。」她知道他在問什麼,笑道:「孫大人,晉江工程的功勞在誰?」 「自然是你……我是說,阮大人理應得此功勞。」 「不,不只有阮東潛。曾經在這裡整治工程的人,上至官員,下至一介小工民,都該有功。孫大人,我以往總認為官位愈高,愈能為百姓做許多事,但我畢竟是名女子……」頓了下,她柔聲笑道:「朝中為官者如孫大人,必有你該做能做的事,平民百姓裡有我,其中也一定有我能做該做的事,何不讓你我,在各自不同的領域裡,共為世間百姓盡一份心力呢?」 孫子孝聞言,喉口一陣激動,明白她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即使卸去官位,她也未曾改變她的志向。 最後一點疑惑,也煙消雲散了。 阮東潛正是眼前貨真價實的年輕姑娘家。 這樣的人,生為女兒身太可惜,可是,他又覺得,性別對阮東潛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老天只是閉著眼,隨意為她選了一個性別,阮東潛依舊是阮東潛,不曾改變過。 男人女人都好,活下來最重要,世間還有阮東潛,才令他鬆口氣,令他覺得他的未來絕不會在朝中隨波逐流。 阮冬故見他臉色變化好厲害,正要開口,忽見他長揖到地。她楞了下,訝道:「孫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當年若無阮侍郎,絕無今日的孫子孝。阮家小姐,既然阮侍郎已死,從此以後,孫子孝便是第二個阮東潛,絕不教他在……在九泉之下失望。」語畢,依依不捨看她一眼。 在這樣女兒裝扮的身上,他看的卻是那個無法重返朝堂的阮東潛,當年沒有遇見阮侍郎,他定然成為朝廷染缸裡的一員……即使百般惋惜,他也很清楚他不該再留下,以免其他官員心生疑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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