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佳 > 懶婆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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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渴嗎?我去倒杯茶給你。」 從前在家時她都不會做的事情,一夕之間她全擔了下來,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跟他說話的時候還動不動就帶上請問、徵詢的語態,令駱品應接不暇。 她這是怎麼了?是想證明什麼嗎? 由著她折騰了一個上午,駱品只是坐在庭院的搖椅裡曬著太陽,握著卷書。他瞭解她的脾氣,知道她過不慣這樣的日子,怕是用不著多久就會變回不可一世的脾氣。 他們……到底不是一路的人。 他還真估算失誤,斜日這回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立誓要做個地地道道的六夫人,她不但放下了女主的身份,連從前那般懶散的個性也一同放下。 她放不下的是駱品對她冷漠的態度,不怎麼搭理她,更不會對她的好施以回報。 臨老九的錦囊妙計可沒說堅持柔上幾天或幾月才能取得成就,連什麼時候能拿下階段性勝利都沒說。 前方看不到出路,她又無第二條路可走,只能一直這麼柔下去。不過,她還真不太習慣這副樣子的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鍾愛的日光下的搖椅被駱品霸佔,她氣就不順。 到了晚上,斜日的柔無法解決的問題才真的出現。 夜深了,駱品手不離書依舊坐在書房裡,賢惠的夫人自然伺候左右。與別家夫人不同的是,別人家的女人是做著針線活守著丈夫,他家的女人身邊擺放著山一般的摺子、請示,她翻閱摺子,下批文的速度可比他翻書的動作快多了。 她自己忙著,還要給他端茶倒水,時不時地還剪剪燭火,怕光亮不夠熏壞了丈夫的眼睛。 可屋裡就這麼幾支燭臺,即便她變做螢火蟲,也照不亮幾塊地方。這好辦!她一聲令下全解決了。 「這屋裡太晚,我叫內侍多拿幾盞燈進來。」 「不用。」他拒絕著她的好意,目光仍聚在手中的書上,「我習慣了。」 「可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你又喜歡長時間趴在書案前,還是讓他們多拿幾盞來吧!」斜日這就要出廬下令。 「我說不用。」 駱品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複又覺得不妥,換了口氣,他還是那副萬事與我無關的模樣,「不用麻煩了,從前住在水榭的時候,到了晚上更加暗淡無光,我們不是也過來了嗎!況且我只是個鄉間教書的,沒幾個錢消耗在這上頭,你走後青廬還是要回歸原有的模樣,又何必麻煩呢?」他不相信她能長久留在青廬裡。 他是擔心她很快會走?也就是說他不想她離開青廬,也可以當成他捨不得她走,就等於說他在表示對她的在意嘍! 斜日自動自發地把駱品的話做了一番自我解讀,歸結成她要的結論。 「你放心,我會讓青廬保持最好的樣子。」 不等他再說什麼,她已招呼了內侍拿燭臺進來,不一會兒,書房變得亮堂堂,宛如白晝。 駱品知道多說無益,只得由她改變他習慣的青廬。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斜日再次打破沉默,「你不睡嗎?」 他以為她困了,「你要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我等你一起回房睡。」一句話,把她的意圖表現得很明白了。 她又要以女主的身份強迫他陪她睡在一張床上嗎?駱品固執地反抗,他不要自己的意願被人強行扭曲。「我今夜就留在這裡。」 她以為他想在這裡看書直到天明,爽快地應道:「好,我陪你。」 她還真是固執得不知變通,駱品怕再起爭執,只得隨她去。在他記憶裡,她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覺,過著懶豬一般的生活,他就不信她能堅持得住,等她熟睡,他再將她抱回床上,也是一樣。 駱品又失算了! 斜日的精神好到不行,眼見著天都快亮了,她還沒有顯現出絲毫的倦意,身邊的公事都做完了,她居然有閒心拿了他書架上的兵書來看。 他們夫妻做了這些年,他還是頭一回發現她也有看書的時候。 連連打了幾個哈欠,駱品撐不住地問她,「你不困嗎?趁著天亮前,快去睡會兒吧!」他也好打個盹,解解乏。 她正看到興頭上,這本從中原而來的兵書,宮中只有一部用於收藏的古本,她看不大懂。駱品架上擺放的是他自己翻譯的易讀本,認真看了幾頁,令她頗有受益。 「我還想再看會兒,你要困了就回房睡吧!我過會兒便來。」 他實在困得不行,回了房倒頭便睡,臨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不是想把她趕回來,我自己守住書房那塊一畝三分地嗎!怎麼反倒把我自己給弄進臥房來了? 那夜駱品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斜日穿著一身白衣,躺在庭院裡的搖椅上曬著日光。他們又回到了從前…… 駱品醒來的時候,枕頭邊又是斜日的睡容,這回更誇張,同一床被子下的他們倆僅著單衣,離肌膚相親不遠了。 這樣的念頭像一隻蜈蚣擺在他眼前,嚇得他連忙坐起身來,這才發覺天色大亮,他已誤了時辰。 「糟糕,學生們還等著我呢!」他慌忙起身穿衣拿靴,他正忙得不可開交,身後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不用忙,你那些學生不會來的。」 駱品對自己的學生可自信得很,只要他開壇授課,無論颳風下雨,除非病在家裡不能動彈,否則哪個學生捨得不來? 「昨日是旬休,休息了兩天,他們必定趕著過來。為人師者,竟遲到,真是羞愧!羞愧得緊!」 他還不信?斜日也不多做辯解,待他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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