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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什麼?聽到這個要求,修竹差點沒把舌頭給吞進肚子裡,按輩分算,駱三夫人是他的嫂子,現在又要認做娘,這不是亂倫嗎!

  “這……不行啊!我有娘了。”而且他的娘還是當今革嫫女主,“要是讓我娘知道我認別人做娘,她一定不會同意的。”生起氣來說不定還會派幾個黑衣人連夜滅了整個駱家大宅,娘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

  “可我聽說你娘已經回到她的國家。”鄉間傳聞頗多,絲竹聽得最多的版本是,六先生的白衣夫人恢復記憶以後拋夫棄子,回了自己的國度,“難得你和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竹』字,這也算一種緣分吧!現在你的娘不能在你身邊,你來我這裡,做我的兒子不好嗎?也省得你爹一個人帶著你,實在是太辛苦了。”

  絲竹溫柔的手撫上修竹的臉龐,她嫁入駱家三年未有所出,聽聞她夫君與駱家老六的容貌最接近,今日得見修竹才知道此言不假。瞧修竹的容貌果真與她夫君極為相似,守著他,就好像夫君一直在她身邊。

  三嫂子看他的眼神癡癡迷迷的,像著了魔似的,修竹覺得彆扭,悄然將自己從她的懷裡掙脫出來,順便找了一個托詞,“這等大事我要回去跟爹商量一下,你……你等我消息好了。”

  修竹匆匆跑回青廬將事情始末全都報告給爹,這下子反而讓駱品為難了。

  他希望駱舫游能進宮找臨一水,希望可以逼著臨一水離開斜日的身旁,可讓兒子喊另一個婦人為娘,不僅他心理上接受不了,也怕斜日一怒之下血流成河——王者之怒乃天怒也!

  兩廂為難之下,修竹想到一個笨辦法,“不如你給你娘修書一封,就說堂嫂多年無所出,看你沒有娘照顧,想過繼你做兒子,問她意下如何。”

  若她不同意,自然會多多趕回來探望兒子;若同意……

  依駱品對斜日的瞭解,以她高傲的脾性是絕對不可能答應這種喪失主權的決定。

  她的東西,別人多窺探一眼都不成,更別說據為已有了。

  駱品算盤打得滿滿的,他甚至招呼家裡的傭人悉心打掃青廬,準備迎接某人的歸來,即使她只能待在青廬一夜……

  這樣大好的午後,她居然泡在政務裡,每每看到為國辛苦為國忙的自己,斜日都不禁要懷念起身在青廬的日子——這種天氣躺在庭院的搖椅裡曬太陽是再好不過了。

  “唉!”好想出去曬太陽。

  “第一百二十七次歎氣!”臨老九又在紙上畫上一橫,第二十六個“正”字還差三筆,他倒要看看一個下午她能歎多少口氣,“這麼想回去,幹嗎不付諸於行動呢?”

  說得簡單,斜日正色道:“那個老女人最近有什麼動作?”

  “動作很多,你想聽哪一部分的?”又是拉攏先王舊臣,又大搞選後典禮,目的就是要積蓄力量跟斜日女主抗衡,“總之就是急著跟你來場最後的戰役。”

  斜日還真求之不得,“她要是能早點行動,我也好早點解脫。不用繼續困在城牆裡,連點太陽都見不著。”深宮冷,最冷的是人心。

  “你少做夢了。”臨老九一榔頭打破她的無限遐想,“據我調查,支持你當王執政的呼聲遠高於那個還沒斷奶的小王上。”雖然王上今年已經十五,按革嫫的習俗已是成年男子,可什麼事都聽從他娘——素鎣王后,跟沒斷奶的小娃又有什麼區別?

  只要是有頭腦的人都會選擇斜日來治理革嫫——如果不算上她的懶惰的話。

  別人搶著坐的王位在斜日眼裡卻是一副想甩都甩不掉的爛攤子,“拜託,別讓我背這麼重的擔子好不好?說什麼我也是個女人,我很無能,很軟弱的,需要男人的保護和照顧。而且,你也知道,我為人懶惰,好逸惡勞,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平生無大志向的。”

  偏偏有些事由不得她說要或不要,緊要關頭,臨老九幫她把利弊都分析了,“你不想當王,下面的人偏推崇你。素鎣王后為了她自己的兒子,可不會相信你對王位沒欲望。她會千方百計除掉你,絕不會給你留半條退路。所以,這種時刻千萬不能暴露你的弱點,小心被對手抓在手中,成了你致命之處。”

  說話間,女官給斜日送來了一封信,是青廬寄來的。

  斜日展信看罷,良久未發一言。臨老九慌了,“是不是青廬那邊出了什麼事?”莫不是素鎣王后對青廬下手了吧?

  斜日沉默半晌,忽然憑空問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的兒子要認別人做父,你會如何?”

  “這怎麼可以?”自己的兒子認別人為父,這對男人來說是天大的侮辱,基本等同于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除非我死。”

  “我會答應。”

  臨一水一驚,以為她午飯吃撐住了。她不是向來霸道又小氣嗎!怎麼捨得把自己孩子白白送給別人。

  斜日提筆回信,偌大的白紙只有一句——

  多個娘疼你是福,惜!

  這就是她的決定?

  她居然答應了!

  駱品接到信整個人都傻了,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到斜日會答應這種喪她權力侮她聲譽的過繼決定。

  她當真不要這個家,不要他,連兒子也不要了?

  縱然駱品再想替她找藉口,無力的感覺卻是真真切切敲打在他的心頭。

  罷了!罷了!從知道她真實身份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該明白他們今生夫妻之名已到頭。既然讓修竹多個娘疼愛是她的心願,他便成全她。

  修了書信託人送入駱府給三夫人,過繼之事全權交給她負責。

  數年前,被未婚妻退親時,他已丟了一次尊嚴,從此以後駱品便時時自警:

  我不能再次弄丟了我的尊嚴,特別是在斜日的面前。

  尊嚴沒丟,他卻徹夜難眠,這一夜困頓地掙扎在床上的不止他一人。

  珠珠一覺醒來發現娘還睜大著眼睛無神地眺望遠方,她想過去拉娘上床睡覺,沒等她伸出手,娘就一把抱住她,緊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娘,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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