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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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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品猶豫了片刻,還是先開了口,「天涼了,到了夜晚,你的手腳總是冰冷,臨睡前讓宮人給你倒上熱水,泡暖了腳,睡得也安穩些。」也許斜陽殿的涼秋是一派溫暖,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叮嚀個幾句。 斜日難得乖巧地點了頭,從前的夜晚有他,她總愛把冰冷的腳貼在他的腿上取暖,即使再冷,他也抿著唇不吭聲。往往是她的腳暖了,他的腿也涼了,長此以往不知道他的腿會不會落下毛病。 一對小人總算嘀咕好了,駱品又交代了一聲,「有什麼事我會讓修竹給你寫信的。」 「你不給我寫嗎?」斜日突兀地問道。如此細想起來,自從她回了王宮做回她的斜日女主,雖不時收到從青廬來的信,卻沒有一封是他寫的。 他當真要跟她來個恩斷義絕? 不寫就不寫!「隨便。」斜日賭氣地扁起嘴了,那樣子跟珠珠任性的時候甭提有多相像了。 瞅著她,他忍不住淺笑起來。即使記起從前,即使做回斜日女主,即使她趕走自己的親妹妹,即使她在朝堂之上決策天下,她還是會在他面前露出跟從前相似的笑容。 她還是他駱品的妻子嗎? 親親吾哥: 妹以為要讓爹娘重新在一起,第一步就是趕走(「臨一水」的「臨」字不會寫)老九。經過妹白天到黑夜(此意等同於成語「夜以繼日」)的打聽,老九多年來一直在躲避一個人,那人好像叫駱方遊(這種事情要打聽清楚再說啊)。妹以為只要把那個駱方游弄進宮來,老九自然就要逃出宮去,具體抄(應為「操」)作辦法哥——你想(推卸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妹:珠珠 原本佈滿珠珠墨筆塗鴉的紙上多了幾筆紅字,信的背面更附了一行氣勢宏大的行書—— 附注:紅筆為父親大人——我所注!不是為了偷看你們兄妹書信傳言,珠珠年紀太小,她寫的信,為父怕兒子你看不懂。絕不是為了瞭解你娘在宮中的狀況,切勿歪想!切勿! 又是這樣! 他跟珠珠書信傳情已經快一年了,每次信來,第一個看信人定是爹,他要是真想知道娘的近況,自己給她寫信不就完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完信,修竹無奈地拿著妹妹的塗鴉去庭院找爹,這個時候父親大人一定窩在搖椅裡曬太陽——他越來越像離家前那個懶惰的娘了。 娘也是一樣,這麼久了,也沒給爹寫過一封信。兩個人像是商量好了,誰也不主動問及對方的消息——大人之間的事有時候真的好麻煩。 珠珠在信裡提到的臨老九的剋星也姓駱,先問問爹認不認識,說不定是本家呢! 「爹,你聽說過駱方遊這個人嗎?」 從看到信的那一刻開始,駱品就一直在想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可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我隱居了很長一段時間,跟本家那邊都不太走動。我三哥駱迫對駱家子弟比較熟,改日我去問問他好了。」 什麼改日?他還真是不著急,「爹啊,再拖延下去,臨老九就快當我們第二個爹了。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嗎?」 駱品只當沒聽到兒子的威脅,眼睛微眯,他赫然想起,「我三哥有三個孩子,老大不是就叫駱舫遊嗎!」可惜不是「駱方遊」。 「噯!有可能是珠珠聽錯了,說不定臨老九的剋星就是我那個叫駱舫游的堂哥。」這麼一點希望讓修竹眼睛放光,拉著爹就往外沖,「快!快!我們這就去三伯父家裡找那位大堂哥。」 駱品縮回搖椅裡,不肯動彈,「你這位堂哥早年就雲遊四海去了。」再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擋不住的,「修竹,你娘若是想跟臨大人在一起,你找誰進宮也沒用。一切隨緣吧!」 「爹!」修竹怒氣衝衝地正視著駱品,「不怪娘不肯回來了,你對娘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我要是娘,我也寧肯待在宮裡和那個跟前跟後的臨老九在一起啦!」 傻孩子!閱世太淺,孰不知越是在意的東西,失去後就越令人心疼。一切隨緣,起碼自己心裡安慰些。 是自欺欺人,也是無奈下的自救。 他的妻子不是旁人,是革嫫的女主啊!只要她稍動心思就能取代年幼的侄子登上王位,她手指一揮,足以撼動整個革嫫。他這個青族丈夫,該以什麼身份要她回來做他的妻? 還是窩在搖椅裡曬太陽實際些。 「修竹,今日的文章背了嗎?」 「不背!」修竹負氣地哼哼,爹倒是有一肚子的學問,結果呢!連個老婆還要一雙兒女幫他追回來。「我去城裡三伯父家,不用等我吃飯了。」 見修竹沖出青廬,駱品卻未出聲叫住他。 承認吧!他放任隨緣的心裡也盼著兒子能幫他留住那縷斜陽。 修竹跑去城裡三伯家才得知,真如他爹所言,駱舫遊多年來漂泊無蹤,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在路費花光的情況下,才會寄來書信索要盤纏。因為每次寄來的信都是這一個內容,這幾年全是由三伯父的三兒媳——管絲竹處理。 得知這個消息,修竹二話不說就在三夫人面前跪了下來,「三嫂,修竹請求你一件事,請你下次給駱老大寄信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臨老九……不!是臨一水現在成了一等一的銀衣大臣,每日在王宮裡輔佐斜日女主——拜託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駱三夫人絲竹倒也爽快,一口便應承了下來,條件是—— 「你得過繼給我當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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