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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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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啊,六小叔給王宮中去了封信,宮裡便傳出消息,說放絲竹回來了。這六小叔不過是青廬裡的教書先生,雖說很有學問,可他說的話,女主會聽嗎?」 不僅如此,小財還有另一層擔心,「當初是夫人主動要求進宮的,現在被放出宮來,雖說是發放原籍,可我聽人說,照宮裡的規矩,送出宮的女官是不能自由嫁娶的。如果宮裡沒有旨意將其恩賜給誰,她就得一個人過一輩子。換句話說,她就是回來了,也不再是駱三夫人。」 「這都是誰定的這麼多規矩?」駱鳶飛氣惱地用腳去踢紅木椅子,椅子倒了,他的腳還不知道疼。 這種時候,還得老將出馬。駱老爺子出面安撫軍心,「甭管這些,先把絲竹找回來再說。我們都能把進了宮的人給弄出來,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說的也是,可這人到底在哪兒呢?」駱獸行也算橫行城裡多年,從前他看上哪家姑娘就把人家弄上手,如今正正經經要找個人,卻挖地三尺都找不著,「弟妹不會是故意躲起來不見我們吧?」 「我知道娘親在哪兒。」 每次在緊要關頭冒出來淋大家一腦門子霧水的人總是修竹這小屁孩! 拎起他的耳朵,反正駱鳶飛不是他爹,也用不著心疼他,「有什麼話你最好一次說完整嘍!」 「娘親在我家。」哎喲喲!我的耳朵噯! 修竹為他的耳朵喊疼,這家人除了娘親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粗魯啊?虧駱鳶飛還是青族出身呢! 誰還管他耳朵疼不疼,知道絲竹在六小叔那裡,駱鳶飛推開擋在面前的修竹就往外沖,沒聽見小屁孩後面那句重點—— 「急什麼急?女主已經將我娘親恩賜給了我親爹,你急也沒用了!」 「怎麼會這樣?」駱品從門檻那頭踱到管絲竹這頭,再踱過去,還是那句,「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甩著袖子,滿臉無措地重複著:「怎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管絲竹手一抬,立刻奉上一碗涼水,「您先喝口水定定神。」她怕他一時著急上火,昏過去。 她一個女人家先嫁了駱鳶飛,後又進了宮,現在又被恩賜給駱鳶飛的六小叔——她繼子的親爹。她都沒急,他一個沒老婆沒人管的大男人著急個什麼勁? 「您客氣!您客氣!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駱品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碗涼水,特別留神沒碰到她的手。 他不像個教書先生,倒像個呆子。管絲竹上下打量著他,暗暗地將他和駱鳶飛比較起來。雖同是青衣一族,又是叔侄,長得也有幾分相似,可論性情就全然不同了。 駱鳶飛行事隨性,六小叔卻處處留意;駱鳶飛灑脫大氣,六小叔卻恭敬守禮,像個十足的書蟲。 若說他們有什麼相似之處,大概就數同是飽讀詩書之人,卻都不肯入朝為官吧! 「修竹還真有幾分像你呢!」像個小書呆。珠珠就不同了,機變靈活,即使在宮禁森嚴的王宮裡還時不時地鬧出幾分亂子,所出的狀況又正好在她足以處理的範圍內,精得不像個五歲的丫頭。 偶爾管絲竹看著這兩個孩子的時候會想,不知他們的親娘長什麼樣,是個什麼性情的人,怎麼捨得下一雙這麼可愛的兒女獨自飄零。 要是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把他們當命一樣疼愛,絕對舍不下。 然,這些都是她成不了真的夢了。 一碗涼水下肚,駱品稍稍冷靜了些,可擺在他面前的問題仍有待解決,「侄媳婦,女主到底是怎麼說的,怎麼會把你賜給我呢?」 「女主的聖意豈是我能揣測的?」 她倒是半點不驚慌,他卻嚇掉了半條命。為了過繼修竹為子的事,他們見過幾面,都是在門檻高的駱府內。那時候的她總是端莊威嚴,見人三分笑。進了一趟宮,再見面總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你好像比從前放鬆多了。」 「是嗎?」她裝作不解。卸下了駱三夫人那副重擔,現在的她跟從前那個在竹林裡做竹器的小丫頭並沒有什麼不同,「六小叔……不!我該稱呼你『先生』,既然女主將我恩賜給您,從此以後我就跟著先生,伺候先生日常起居,直至終老。」 什麼?還要跟著他到死?有她這句話,相信不出半月,他就被一群黑衣人給滅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侄媳婦!」駱品連連擺手,好像有個吃醋長大的母老虎守在一旁時刻盯著他似的,「這可萬萬使不得,我看你還是回去跟我那三侄子團聚吧!」 管絲竹可以以玩笑的心情對待自己後半輩子的歸屬,卻獨獨不想再提起駱鳶飛,「先生,您這是說胡話呢!女主的聖意我們豈能隨便更改?這可是大逆不道。」 「我要是接受了你,那才是要命的事呢!」駱品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好跟她挑明瞭說。正當他一個頭兩個大之時,門上回報:他三侄子找上門來了! 「這下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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