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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這話說得在理,八爺受用得很。他轉手就將摺子轉給八爺党的那些頭頭腦腦,“把這道摺子傳下去,聯名吧!”

  眾人忙用心做事去了,只等著保舉當日,一齊將摺子遞到聖上面前。根據聖上所言“眾議誰屬,朕即從之”,八爺相信除了他自己,儲君之位再無他人。

  他信心十足,意得志滿,連忙囑咐何焯:“你也忙了好些日子,早些回家去看看吧!”說著說著竟取笑起他來,“本王說了一籮筐的話敵不過夫子這麼一句,先前你還不樂意娶人家,我瞧你啊……是早就把心屬出去了。待辦完了這件大事,我讓福晉出面,替你們好好操辦操辦。”

  何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好在有理由在手上,藉口多日未歸,家中不知擔心成什麼模樣,他早早便出了王府。

  只是,他並未急著回家。守在王府門口,他在等待何夫子。

  天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打算,她寫在紙上,叫他謄寫的那份摺子,分明是八爺的字跡——她想幹什麼?假冒八爺的筆跡,她到底想幹什麼?

  他等了又等,足過了幾盞茶的工夫,眼見著天都黑了,終於把她給等了出來。她出了門就上了一輛等了門外許久的馬車,見她大有駕車而去的勢頭,何焯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憑著他那文人的破身手,他硬是攀上了馬車。

  “去哪兒?”

  “你上來做什麼?”要不是馬車飛馳,她真想把他給推下去。這是什麼時候?他還在搗鼓這些。

  “你去哪裡?我有事跟你談。”

  “閉嘴!”天大的事也沒活著重要,“我在救你懂不懂?識趣的就把嘴給我閉上,把眼睛睜開,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在跟著我們。”

  知道此非常時候要行非常之道,何焯順從地閉上嘴巴,把個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四下裡搜羅著周遭的情形。

  何夫子如此著急並未去他處,竟是趕往何家書坊。何焯雖敢驚訝,也不敢出聲,跟著她下了馬車,大步進了院內。

  剛進屋裡,何焯就呆了。打頭裡坐的不是旁人,竟是四爺——雍親王。

  見他們進來了,四爺沖十三爺使了個眼色,十三爺心領神會,領著一干人馬到外頭守著,生怕走漏了半點風聲。

  四爺坐著喝茶,何焯立馬打千請安:“微臣給四爺請安……”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何家一個小小的書坊裡呈上的都是極品好茶,原來常有極品之人前來啊!

  四爺揮揮手,叫他起身,顯然人家來這裡不是沖著他的。四爺略過何焯,緊盯著何夫子,“你叫我來這裡等你,說有要事,現在倒是說說啊!”

  原來,何夫子在前往八爺府起草摺子之前,就已經捎話請四爺避開眼線來書坊等著。雍親王費了大工夫,甚至是喬裝打扮小心謹慎地打後門進了何家。

  如此用心,四爺料想必有攸關之事。

  如他所料——

  何夫子對著四爺跪了下來,連磕了幾個響頭,她才出聲:“奴才想請四爺放我和何焯一條生路。”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現在誰要你們的命了嗎?”四爺品著茶,倒是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何夫子從懷袖中取出那份她親手起草的保舉八爺為儲君的摺子,雙手遞到四爺跟前。四爺接了,略掃了一眼便放下了,“這是你起草的?日後老八登基,你們二位就是股肱之臣。想必二位是要大富大貴了,放著將來的聖上不求,跑來磕我的頭做甚?磕錯了頭可不是好玩的!”

  何焯剛想解釋,卻給何夫子一把攔了下來,“四爺,當此時機,您老就莫要再試探我和何焯了。”

  她指著那份她親書的摺子告訴他:“四爺,這份摺子若是一個人遞給聖上,倒也還妥當,一旦一百多個朝中重臣聯名保奏,這必是一場大禍。或許萬歲爺會看在金口玉言的分上,法不責眾,但這當頭起草之人的罪責是再免不了。說句不敬的,有朝一日,一旦您登上大寶,又怎麼會放過八爺的黨羽。”

  “放肆!”四爺猛擊桌子,怒不可揭,“妄議儲位、揣摩聖意,那是滅族之罪,來人啊,馬上把她給我拖出去,交宗人府發落。”

  四爺是發了話,卻不見身邊的人動彈。何夫子微歎了口氣,她是當真厭倦了這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四爺,您先好好看看這摺子上的字跡,您不覺得熟悉嗎?”

  四爺依她之意,端詳了半晌那摺子,終於蹙眉發話:“這……這怎麼好似老八的字?”

  “我勤練數載,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這一手能起到作用。”此當最最關鍵之時了,“四爺,您不妨找個中立之人,將這道擬訂的摺子事先呈奏給聖上,他日一旦八爺党將那份聯名保奏的摺子遞到聖上面前,您猜——結局如何?”

  若康熙爺認定是老八起草了這份摺子,讓朝中重臣聯名,那這結黨謀私一罪可就釘實了。

  四爺一怔,萬料不到這包衣奴才竟有此謀劃,其心不可謂不毒也。然,這正是他所求的。如今放眼朝中,可以與之爭奪儲位的惟有老八、老十四。一舉除去八爺党,對他來說,比一舉拿下儲位更重要。

  二阿哥曾是穩當當的太子爺,可到底還是被拉下了,這當中老八沒少使絆子。就算現今讓自己坐上了太子位,也難保他日不會被老八再拽下來。

  而且綜觀老爺子這些日子以來話裡話外的意思,這保舉儲君是假,查找朋黨倒是真。四爺他正愁找不到機會、證據落實這夥八爺党,沒想到老八自己倒動了起來,若再添上何夫子給的這樁證據,真可謂天助他愛新覺羅·胤?。

  他收下了何夫子給的這件秘器,然他並不覺得這夠達成交換的條件,“這道摺子你雖是給我了,卻是為了幫何焯脫罪。”顯然,他並不承何夫子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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