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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寧願當初被綁架的人是我……」說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南浦輕拍著她的背,「相信我,她一定有機會聽你的道歉,她也一定會接受你的道歉。」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她要是和千暮一樣,不肯原諒我怎麼辦?」

  「不會的!」

  抱著她坐到自己腿上,南浦回憶起和聶草草幾次見面的情景。

  「你不知道,草草是一個再可愛不過的女孩。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翰和暮用肢解的屍體嚇她,她不但沒被嚇倒,還聰明地避開了。

  以前,除了我和翰,暮對誰都很冷淡,一開始對草草也不例外,可她就是不買他的賬,努力地去接近他,暮也慢慢地接受了她。他們倆交往的過程想起來就很好笑……」

  「我是不是很差勁?」

  「嗯?」怡君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弄得南浦不明所以。

  「聶草草那麼可愛,晚晴也那麼聰明,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很差勁?」

  她認真的表情把狄南浦給逗樂了,「幹嘛要和其他人比較?你就是你!也許你沒有草草可愛,也沒有晚晴聰明,可你是竺怡君啊!是獨一無二的竺怡君、是我喜歡的小丫頭。」

  「你真的喜歡我嗎?」怡君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不容他逃避。

  凝望著她許久許久,南浦終於點了點頭。他不允許自己再逃避下去了。

  「是的,我喜歡你!也許在你打劫我的那一晚,就把我的心也一起劫走了,只是我一直沒發現罷了。

  所以,當你和翰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會生氣,才會吃醋;所以,當你在道場被打的時候,我才會心疼;所以,當暮的拳頭迎向你的時候,我才會奮不顧身地迎上去保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小丫頭劫走了我的心!」輕點著她的小俏鼻,他的話語中蘊涵著無限柔情蜜意。

  怡君一個挺身上前,環住了他的頸項,也環住了他所有的情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她突然鬆開手,將目光移向他的臉龐,「你為什麼要裝出一副風吹就倒的模樣騙我?你根本就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丫頭,這件事我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好不好?現在,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說不定草草也醒了!」

  怡君眼珠子一轉,「好吧!就聽你的,如果草草醒過來,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

  「一言為定!」二人擊掌為誓。

  竺怡君心情愉快地走出花園。她心裡盤算得可清楚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她就不信在她的「柔情攻勢」下,他會不吐露真相。

  將怡君送回家後,狄南浦立刻趕回醫院。

  他很清楚,如果事情不處理好,以後暮再見到怡君,絕不會有好臉色。

  他也希望自己的所愛、自己的幸福能得到兄弟的祝福啊!

  看到迎面而來的晚晴和巫翰陽,南浦趕緊問:「翰,現在情況怎麼樣?」

  「草草已經送往加護病房,暮在外面陪著她!剛剛草草的父母來過,草草的朋友朱健先送二老回去了。我們也要回去休息一下,明早再過來看她。」

  「這麼說草草沒事了?」狄南浦欣喜地道。

  晚晴搖搖頭,「只是暫時脫離危險。醫生說,她的健康狀況原來就不是很好,可能會引發一些併發症。」

  翰陽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暮的臉色不會好到哪去。」

  南浦點點頭,「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

  他能體會暮現在的心情,事情是怡君弄出來的,他現在代表著那個丫頭,所以無論暮對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有怨言。

  整理好心情,南浦毫不猶豫地往加護病房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暮站在加護病房的玻璃窗外。

  「暮……」南浦走到了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病房裡接著氧氣罩的草草,「她怎麼樣?」

  衛千暮像沒聽見似的,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毫無反應。

  「對不起。」南浦望著病房裡的聶草草,「這個『對不起』不是替怡君那丫頭說的,是替我自己說的。」

  深吸一口氣,他將心底的話說出來,「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被綁架的人是草草,而不是怡君的時候,我甚至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

  「我也希望被綁架的人是竺怡君,而不是草草。如果換成翰,我想,他也一定希望被綁走的人不是晚晴。」千暮的語氣裡沒有激動、沒有埋怨,只剩下平靜。「在愛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你不恨我?」南浦望向千暮的側臉,想要從中找出什麼。

  「恨你?為什麼要恨你?因為你喜歡竺怡君?」

  狄南浦臉上一片坦然,「即使在這種時候,你的觀察力也依然敏銳啊!」

  千暮的唇角勾勒出一個久違了的笑容,「你第一次說到那個女劫匪時的表情,就和翰提到那個『死女人』的神情一模一樣。從那時起,我就猜到你早晚會和翰一樣,陷進愛河裡,不可自拔。」

  「你還不是一樣!總說這根『草』纏得你很煩,現在還不是心甘情願地被她纏住了。我們就是武功再厲害,也躲不過丘比特的箭啊!你還恨千莽嗎?」

  千暮搖了搖頭,「無所謂了,他現在和芷嫣在一起,聽說下個月他們就要訂婚了,申家和衛家也終於如我父親所願地結合在一起了。而我這個衛家的掛名大少,就像草草說的那樣——從今以後,有她來注意我、關心我、愛我。她會用生命剩下的所有時間,來彌補我過去二十三年來的缺憾,總有一天會補齊的。」

  他望著病房裡的眼神褪去了冰冷和感傷,變得柔和。

  「上次翰提議成立D.H.M,我同意。現在草草是我的責任,我有義務給她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我有義務給她安全、幸福和愛。」

  看著暮蛻變得成熟,南浦突然感歎起來,「我現在終於明白翰所說的那種感覺——只是待在她身邊,靜靜地注視著她,即使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甚至什麼也不去想,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她,就覺得心中漲得滿滿的,好象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這就是你和李巧玲之間所缺乏的——因為你根本不愛她。」千暮向來是一語中的。

  「是啊!是該結束和巧玲之間的一切了……」

  狄南浦的目光飄向白色的病房,那不知名的情感一如這滿室的蒼白——帶給人無力的沉重。

  茶藝館內的門邊位置,每週六晚上的這個時候,都會坐著同一對情人,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一年多了,而這一夜將是最後一夜。

  輕抿一口茶,狄南浦將視線調回到李巧玲身上,「巧玲,今天我約你來是有事要跟你說。」

  「你想問北溪的事吧?」李巧玲揚著滿臉的笑容,「放暑假了,北溪和我約好要去度假,你要不要一起去?」

  「巧玲,今天我約你不是為了北溪的事。」

  「讓我猜猜……」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是為了北溪的事,那是為了什麼?你是不是想去我家拜訪我的父母?放心吧!他們都是很開通的人,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帶些什麼回去呢……」

  「巧玲!」南浦握住她的手,逼著她停下這無止境的自言自語,「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李巧玲第一次在南浦面前失去平和。

  她緊握著他的手,像是稍一放鬆,就會永遠失去他似的,「為什麼?我們一直很好啊!我們從來沒吵過架,甚至連冷戰都沒發生過;你從來沒跟我發過火,我也從來沒跟你耍過小脾氣。我們之間一直是平靜無波,一直是很好的……」

  「我們之間缺少了很多東西——缺少了瞭解、缺少了真實、缺少了信任,也缺少了愛!」

  他也是到現在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不能把所有的缺點、懷疑、埋怨都隱藏起來,不讓對方發覺,全力維持表面的平靜。這樣的話,到最後,愛也在虛偽的表面下失了原形,這就是他們的問題所在。

  「是那個女人對不對?一定是她!那個竺怡君!你愛上了她,是不是?」李巧玲的五官在柔和的燈光下漸漸扭曲,甚至猙獰起來。

  「巧玲,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她捂著耳朵,拚命地搖著頭,「每次都聽你的,聽你說你那個專門惹禍的妹妹,聽你說你的案子、你的朋友,現在聽你說『分手』!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要聽你的,我不聽——」她抓著袋子,沖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狄南浦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她,儘管他們已經交往了一年。

  在他的記憶裡,她向來是乖巧懂事的,沒有脾氣,甚至……沒有自我。

  他沒有想到,那些「溫順」不過是為了迎合他而特意偽裝出的。她和所有女孩一樣,任性、倔強,有著強烈的佔有欲。

  他,忽略了……

  「竺怡君——竺怡君——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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