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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你想什麼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塊溫熱的東西塞進他的手心裡。

  高泰明以為她拿了自個兒的抹胸當定情之物,下意識地甩了出去,口裡罵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姑娘家家的羞恥之心?”這要放在宋國,可以拉她出去點天燈了。

  “羞恥?”段漣漪眼一橫直瞪他,“我維護我王兄的遺詔,我有什麼可羞恥的?”

  遺詔?高泰明低頭細瞧了瞧那還帶著她體溫的白錦——大理段氏王朝第十二代君主上明帝段廉義傳位於二子段素徽——下面有玉璽國印。

  高泰明一瞧樂了,“這可好,一張王位弄出兩道遺詔來,誰坐上去,誰滾下來啊?”

  段漣漪自有主見,“素光那張遺詔雖也有玉璽國印卻不是王兄親書的,這張遺詔我認得上頭的筆跡,卻是王兄親筆所書,且是王兄親手交給我的。料想,這才是王兄的真實心意。”

  她話說到這分上,還需要他高泰明幹什麼啊?

  他把那塊白錦丟到她手邊,好像丟掉一個燙手的山芋似的——不,這玩意可比燙手的山芋厲害多了。一塊燙山芋頂多燙破了你的嘴皮,這東西一旦弄不好能讓成千上萬的人丟了腦袋。

  “你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上德帝遺詔,你今日在大正殿上就不用向我擺手,直接拿出來詔告文武大臣、天下百姓就是了。”

  段漣漪伸長了脖子,把臉蹭到他面前,回他一句:“你當我傻啊!”揮舞著白錦,她踱著步子教訓起他來,“素光那小子剛拿出遺詔說自己是王上,我再拿出這道遺詔,一下子就把我和素徽推到了素光的對立面,也把這剛剛平定下來的朝局攪了個大亂。朝中大臣勢必要分成兩派,或支持素光,或力挺素徽,這天下……怕要大亂。”

  “你也知道?”高泰明瞪圓了眼珠子,“你知道……你知道你還把這玩意給我,你不想成為段素光的對立面,你卻想讓我成為這天下的敵人?”

  段漣漪轉過身來正對著他,看著他的眼,也讓他看清自己的眸,“高泰明,你本來就是要成為大理段氏王朝的敵人,這天下的敵人。告訴我,你坦率地告訴我,你會在乎這進程早一天或晚一天嗎?”

  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她,久久,他戲謔地笑了,“不在乎,我壓根不會在乎大理段氏王朝兄弟殘殺、骨肉互傾。”

  於是,他會如她所願。

  第五章 弑父逆子命當誅殺

  十五的夜來得格外快。

  齋戒三日,待到滿月之時,大正殿上聚集滿朝文武、皇親國貴。作為王室的長輩,段漣漪坐在右手邊,左手是上德帝的牌位,而中間正是黑曜石製成的石鏡。

  滿堂站定,宮人請出儲君段素光——光王爺。整理衣冠,他在黑曜石鏡前站定,靜等著月光照在鏡上。

  月光慢慢偏移,近了,更近了,終於圓圓滿滿地將整塊黑曜石鏡掩蓋,亮騰騰地晃了凡人的眼。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那塊鏡上,試圖看到裡面會出現什麼,或者有段素光的身影,或者沒有……

  有了!有了!黑曜石鏡上正在顯現出影像,仿佛要宣告凡人蒼山洱海的聖意。段素光心頭一緊,王位——近在眼前。

  而眼前出現的情景出乎這位光王爺,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黑色的石鏡上慢慢顯現出的並非他的身影,而是六個字,六個似用血書寫成的字——弑父逆子當誅。

  弑父逆子……當誅!

  全場譁然,段素光從即將成為大理第十二代王上的喜悅中墜入無底的恐慌裡,他望著那面黑色的石鏡不住地往後退,再往後退,搖著腦袋,他嘴裡喃喃自語:“誰在陷害本王?誰在陷害本王?是誰……”

  “光王爺,誰能陷害你呢?還是,你陷害了誰?”

  高泰明忽然走出列班,手裡拿著那塊上德帝留給段漣漪的白錦遺詔,“你手握先王遺詔,自稱先王將王位傳予你,可我這裡也有一份遺詔,是從先王遺軀的袖中夾層翻出來的。這上面清楚地寫著大理第十一代君王上德將王位傳給二子段素徽,這上頭不僅有玉璽金印,更是先王親筆所書——我的光王爺,你覺得這兩份遺詔,到底哪張才是先王的真實遺願?”

  此言一出,頓時掀起軒然大波,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唯有段素徽鎮定地站在原地,無聲亦無情。

  高泰明將手裡的這份遺詔傳給眾大臣,尤其是上德帝的幾位重臣。眾人親眼所見,確是先王的親筆所書,加之高泰明強調此遺詔是從先王遺軀的袍袖夾層中翻出的,更讓人浮想聯翩。

  見眾人目光有異,形勢有變,尚且未從驚慌中恢復過來的段素光急著反擊:“你不過是從宋國回來的一介小民,你甚至無官無職,你憑什麼對王上即位這等大事表示異議,你算……算個什麼東西?”

  他話未完,已有侍衛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整個王宮都在高氏一族的掌握中,高泰明從宋國學到的兵法可比楊義貞強多了,他絕對不會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

  把玩著袍袖,高泰明揚起他比女人還媚的笑容,探近段素光,他眉開眼笑地反問道:“你說……我算什麼?”

  一魂未定,又驚一魄。段素光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心虛地望向高泰明,嘴裡還不住地嚷嚷著:“父王將王位傳給了我……父王將王位傳給了我……傳給了我……”

  “我察過楊義貞的刀。”

  高泰明突來一語,引得眾人將注意力都偏轉到他身上。他要的就是這場面,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一手掌握這天下乾坤。

  “我和徽王爺帶領人馬進入大正殿的時候,先王已崩,當時大正殿內只有你和楊義貞二人。你以楊義貞刺殺先王為由,將其一刀斃命。事後我查看了楊義貞的刀,他的刀寬一寸見半,而先王確是被匕首刺穿心口而死。我比較了楊義貞身上的傷口,跟先王完全不同。既然他有心殺先王,為何放著手裡的刀不用,藏起一把匕首呢?我事後仔細查過楊義貞的屍體,除了那把刀,再無兇器,那麼,光王爺——是誰用匕首刺殺了先王?你說呢?”

  段素光脫口而出:“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父王……我沒有殺我自己的親爹……”

  高泰明又上前一步,“楊義貞控制了宮闈以後,將你和先王軟禁在大正殿內,我詢問了宮裡的侍衛、宮人,都說先王被軟禁的時日,除了你和楊義貞,再無第三人可以接近先王。若如你所說,楊義貞逼先王將王位禪讓給他,先王抵死不從。那這道將王位傳給徽王爺的遺詔,先王該交給你,又為什麼藏在自己的袖套,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了去?”

  緊緊盯著那塊不斷流下紅色水滴的黑曜石鏡,段素光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不斷地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高泰明再進一步,直逼問他:“那為什麼你站在黑曜石鏡前,月光顯現的不是你的身影,而是這六個字呢?『弑父逆子』指的是誰?”

  那張美豔的臉所帶來的壓迫感超乎一切,他高高在上,以絕對的強勢壓在魂不附體的段素光心口上。

  跌坐在地上,他一步步向後挪去,嘴裡嚷嚷著:“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我的親爹……我沒有……是他!是他不肯把王位禪讓給我……是他逼我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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