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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祭廣澤在理想島成立電影製作公司,他的家人都不知道,這當然,因為公司負責人由奧斯掛名。這裡是他用“理想島”買來隱藏的理想島。

  奧斯說得玄之又玄,倪霏碧聽得直點頭,弄好了韃靼生牛肉,抬起一雙綺麗眸子,就說:“螢島呢?螢島是廣澤先生用哪一部片子買的?”

  奧斯走神一下,乾笑。“這個嘛——我不能說。”

  “喔。”倪霏碧沒追問。

  他只說:“螢島是孤爵投資的礦泉水工廠水源處,你沒喝過嗎?那種包裝瓶上有一隻螢火蟲圖案的礦泉水。”

  “原來那是廣澤先生的工廠生產的啊。”感覺不是很驚訝,神情卻有種深遠美感。

  “看樣子你是喝過。”奧斯雙手環胸,點著頭,眯眼思吟。“孤爵很愛『搞孤』——”用了一個自創、奇怪但再恰當不過的詞,他道:“聽說他的家族有好幾座寶石礦脈、能源礦脈,值錢礦場一堆,他也繼承部分,偏偏放著不管,自買只會噴水的脈。是不是太叛逆了?”

  倪霏碧沒回答,端起託盤。“奧斯先生,我得送早餐去給廣澤先生了,他餓起來,脾氣很壞。”說著,她繞出廚房和吧台。

  “潘娜洛碧小姐,”奧斯從吧台椅站起,隨行她後方。“裁縫機和布料在孤爵起居室的露臺。”天剛亮時,他把那些東西送到,本要擺進房中,祭廣澤不讓進,說女奴物件怎能放進主人房,只准他擱置露臺棚下。他笑了笑,道:“孤爵穿的袍衫看起來挺舒服,也做一件給我吧,我會付你工錢。”

  倪霏碧停頓雙足,回瞅奧斯,搖頭,有些遺憾。“抱歉,奧斯先生,廣澤先生要我不能再擺市集。”

  奧斯挑眉,歪咧唇角。“這樣啊——”

  “嗯。”倪霏碧點了個頭,走了兩步,旋足,再道:“奧斯先生,我當學生的時候,總覺得瓶子有螢火蟲的那個礦泉水好誘人,仿佛喝了人會亮起來,比寶石棒呢!”語畢,她才一徑開步走。

  “比寶石棒……”奧斯看著往房間方向移行的小女子,撫著下巴,讚歎似地重複喃道:“比寶石棒啊……”

  天黑下了,烏雲由北方鋪卷過來,落雨轉聚,花叢與風鈴的晨曲進入輪旋快板。

  倪霏碧擔憂著,乾脆把精心做的韃靼生牛肉端進屋內。

  “女奴!”祭廣澤上岸,行至木階,瞧見倪霏碧要離開,揚聲叫住她。“你要上哪兒?”想也知道,她哪兒都不能去,他只是不悅她背對他。

  倪霏碧轉身,雙手端著加蓋的託盤,眨瞬眸子,她走到桌邊,放下託盤,拿起掛在椅柱頭的袍衫,攤展開來。“廣澤先生要先沐浴嗎?”

  “用餐。”祭廣澤走近她,背過身,讓她把袍衫披在他肩上,服侍他穿衣,繞前繞後綁帶子,她的發香飄擾他鼻腔,他眯眼,喃聲問:“你要把我的早餐端哪兒去?”

  “廣澤先生要在這兒吃嗎?”她在他腰間綁著蝴蝶結,才繞一個翅膀,他就抓開她的雙手。她說:“還沒綁——”嗓音頓住。她答應過要做沒有帶子的給他穿。

  “剛剛我在做韃靼牛肉的時候,奧斯先生告訴我裁縫機和布料在起居室露臺——好像會下大雨,大雨天,我最喜歡待在家裡做東西……”

  “待在家裡……”他咀嚼著這句話,尤其“家裡”。多奇妙,他的小女奴當這水上屋是“家”!

  “我可以把裁縫機和布料搬進屋裡嗎?我做東西很快喔,搞不好晚上就有新袍衫……”她摸著他滲濕的衣料,仰看帆布遮頂抖著明顯風肚。“風有點大,你頭髮濕濕的,在裡面用餐好嗎?”

  在裡面用餐好嗎?他喜歡這句話,他要把它寫下。

  “潘娜洛碧——”這嗓調和他微眯的雙眼眸光一樣,沉定定。

  倪霏碧沒聽見,逕自說著。“而且,我忘記倒酒出來。”

  “嗯。”他張開眼睛,長指往她左耳上被風吹歪的花兒調整,她才止住聲音,聽他說——

  “我很餓。我進屋吃,潘娜洛碧。”抓起木桌電腦旁的哈欠虎,他走往屋內。

  風騰吹桌上未裝訂的紙本,飛白片片,斜疊淩空,取代不了稠稠黑雲。急雨加劇成暴雨,像一個切分變奏。

  他說:“快來。”

  “喔。”倪霏碧趕緊收拾他的電腦,端起託盤,跟進屋。

  祭廣澤坐在起居室的雕花木桌主位,看著他的小女奴將早餐託盤移擺上桌。

  桌中央不知何時多了小小的漂花蠟燭水缽,他的小女奴把落地的簾全拉掩了,微光暈動,感覺不到外頭陰狠的暴雨怒海。

  她溫柔布好餐具,到牆櫃冰箱取了瓶昨晚沒喝的葡萄酒,往桌邊走回來時,睡袍下擺忽合忽裂,讓她挎修的兩腿露的恰到妙處。他知道她睡袍裡一絲不掛,甚至,他看到他留在她下腹的印記。等她回桌邊,纖纖玉手像在醞釀什麼般地按著瓷盤銀蓋。晨泳對他已毫無意義、毫無作用,他看著她白晰的蔥指,說:“潘娜洛碧,你要不要唱歌?”

  “嗯?”她朝他眨眨眸。

  “外頭下著雨。”他說。

  她點頭。“奧斯先生說是低氣壓。”手離開了半圓盤蓋,還不準備擷開讓他享用。“他說雨會越下越大,還有很強很強的風,那……海會怎樣呢?會不會有海嘯?這種天氣……”她一面說,一面研究起冰箱拿出的葡萄酒。“廣澤先生,我第一次——”

  “女奴——”祭廣澤打斷她的嗓音。

  倪霏碧噤聲一下,視線凝回他閃閃濕澤的臉龐。“啊!對不起,我忘了先拿毛巾給——”

  “你過來。”他伸手一抓,將她拉坐在腿上。

  倪霏碧抱緊差點落地的葡萄酒,祭廣澤粹地吻住她的嘴。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餓了?”

  “嗯,我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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