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愛已蔚藍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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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啊,我在日本很不開心,家裡房子很大,可是一整天都沒有人,只有木村每天陪我……」衛嵐坐到沙發上,把愛犬抱進懷裡,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聽,抓著它就訴苦:「也對哦,嫁給那種可惡的男人,我怎麼會開心得起來呢?怪不得有人對我說,男人不如狗——這話真的有幾分道理呢。」 「汪!」花輪不敢苟同地吠了一聲。主人,那個「有人」是你自己吧? 「現在我終於懂了,婚姻真的是人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了。我當初實在是太年輕,也太草率了……」黑暗中,衛嵐的眼光有些模糊,她仿佛看見了記憶中當年那個為愛勇敢的少女。為愛不信邪,以為結婚能解決一切問題,結果,她也為愛付出了相應代價,摔得很重很痛…… 大學畢業以後,衛嵐決定去日本留學。原因很簡單——她大學四年都在瞎混,除了日語和畫畫,她什麼也沒學會。 任偉倫得知了她「遠大」的理想,立即跟她大吵一架:「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去日本,要我怎麼辦?我一句日文也不會講,你讓我飛到那邊去每天裝啞巴打手勢哦?」 衛嵐皺著眉,試圖用理性的言語說服他:「你不想陪我去也可以,等我留學回來,我們再結婚啊。我又不會飛了。」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我是你男朋友,你男朋友叫你不要去,留在這裡嫁我,你肯不肯妥協?」任偉倫雙手環肩,黑眸深幽地盯著她倔強的表情。 「煩死了,不嫁了,分手好了。」衛嵐煩躁地把手一揮。她最受不了他拿男友身份逼她做這做那的。 任偉倫臉色鐵青,咬著牙死死地瞪著她。很好,每次都是這樣,一吵架她就說分手,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簡直懷疑這個女人有沒有真正愛過他。記得在大二那年,他們之間第一次爆發劇烈的爭吵,她一氣之下說分手,他當時心痛如絞,三天三夜沒有睡,喝酒喝到險些暴屍街頭。結果過了一個星期,她仍是冷冷地不肯妥協,而他實在捨不得她,只能很孬種地回頭求她不要分手。 之後的每一次吵架,她都輕易地說分手,仿佛他的心一點兒都不會痛似的。這些年鍛煉下來,他的心也逐漸硬起來。她一次一次說分手,他一次一次拉下男人的顏面回去求她。再愛她、再寬容,忍耐也有個限度。這一回,看著她堅如磐石的表情,他也豁出去了:「好啊,你愛去日本就去!愛去非洲、愛去南極都隨便你!我們分手,正式分手!」然後他摔門而去,她哭著砸爛屋內所有能砸爛的東西。 結果——這個女人真是狠心啊,居然真的打算一個人去日本。 她臨上飛機的那天,錢千芊打電話給任偉倫,在聽筒裡大叫:「任偉倫,這次不是鬧著玩兒的,她是真的要去日本了!飛機兩個小時以後就起飛!」 當任偉倫聽到這句話時,他握著聽筒的手不停顫抖,心跳幾乎要停止,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最愛的女人就要離開他的生命了。他急忙跑出家門,跳上一輛計程車去機場堵她。 當他匆匆趕到機場,看見衛嵐吃力地背著兩個大包包、紅著眼眶站在等待登機的人群中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今生才會這樣被她吃定。 他渾身顫抖地走上前去,用力抱緊她嬌小的身體,眼淚流下來。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沒有這個女人的,她要去非洲也好,她要去南極也罷,他都跟定她了。 到日本之後,他們結婚了。經過了那次分手的波折,他們發現自己更愛對方。衛嵐用自身攜帶的一筆存款在東京市郊附近租了一套狹小的房子,兩個人住很擁擠,可是對兩個相愛的人來說——非常足夠。 新婚的第一年,他們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快樂日子。衛嵐在一家中國餐館打工,晚上兼職為雜誌社畫插畫,一份薪水養兩個人;而任偉倫報讀了一家夜校,努力地學習日語。在那樣拮据的日子裡,兩個人都沒有怨言。這條辛苦的廝守之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他們在苦難中品嘗快樂。雖然經常吵架,但多年的愛情綁住他們,讓他們誰也捨不得先放棄。 變數發生在兩人的經濟狀況逐漸好轉的時候。那時候任偉倫的日語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他開始在日本公司供職,每天很努力地工作,只想讓他心愛的女人早一點兒過上好日子。後來,他能夠養得起她了,他們換了大一點兒的房子,衛嵐乾脆從中國餐館辭了職,在家裡做全職太太,偶爾也為雜誌社畫插畫貼補家用。 於是,他越來越忙,她越來越閑。他在事業上越來越成功,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到了後來,他每晚回到家中時,只能看到她橫在沙發上等待的睡容。 在那段日子裡,衛嵐一直很乖。她對他比以前更好,十足溫存體貼,沒有一句怨言。她知道在異國奮鬥的生活不容易。她在餐館打工時吃過不少苦頭,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現在也正在吃苦。所以,當心中的寂寞逐漸發酵、膨脹到她所不能承受的地步時,她沒有找藉口跟他吵架,而是從外頭抱回了一隻瘦巴巴的小土狗。 那只狗就是「木村」。那一天下著雨,她撿了木村回家,當任偉倫看到那只瘦小的、發抖的、毛皮上掛著雨滴的小動物時,他的口氣很不悅:「拜託,你連人都養不好了,還養狗幹什麼?你以為我們家閒錢很多喔?」是的,他說這話時語氣粗暴,態度惡劣。但他每天工作將近十二個小時,卻比日本同事少拿一半薪水,所以他認為自己當時有理由語氣粗暴,態度惡劣。 衛嵐沒有跟他爭辯。因為她知道,一旦爭辯起來,就將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吵。她只是緊緊地抱住木村,發誓似的說著:「我會把它養好的。」 然後,她每天拿狗糧餵養木村,為它洗澡,為它梳毛,唱歌給它聽。這些工作用去她每天的不少時間,她不再感到那麼寂寞了,可是任偉倫卻不開心了。他不喜歡自己的太太每天抱著一隻狗自言自語,她跟狗親熱的時間比跟他還多。 「這只笨狗有哪裡可愛?不如丟掉算了。」有一次,他半開玩笑地對她說。 沒想到她眼睛一瞪,用半是撒嬌半是嗔怪的口氣威脅他:「你是我的正牌老公,但木村是我的第二個老公,你敢把它丟掉,我就把你丟掉。」 當時,她是跟他開玩笑的。的確,他也確信她是跟他開玩笑的,所以粗心大意了,所以全然沒往腦子裡去。 之後的某一個星期天早晨,他帶著木村上街去。那天天氣很好,一切都很正常。他出門的時候,她還嬌滴滴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他牽著木村四處走,東晃西晃,閒適地到處看看。走到前一個路口時,鄰居家的太太還在跟他寒暄,直誇他的狗狗很可愛。可是走到下一個路口時,手中的狗繩突然變得很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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