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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公公,幫幫我……拜託……”

  肚腹間的疼痛愈來愈劇烈,她臉色煞白地喘著氣,許久才擠出一句哀求,眼淚汩汩直落。

  “好……我會……來、來人,快來人啊!”

  感覺意識如同墜入茫茫迷霧之中,讓她怎麼也抓不回,再聽到太監高呼的聲音,以及紛遝而來的腳步聲,宋珞淳恐懼不已,不斷在心中祈求著上天。

  若她真的懷了宇文凜的孩子,千萬要保住孩子……她不想要失去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暗夜沉沉,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汁味,進進出出的宮人為寧靜的雪夜添了一分緊張的氛圍。

  “現在是什麼狀況?”

  在宋珞淳堅持再見皇上一面後,福如嬤嬤轉而進靜福宮覲見皇太后,沒幾個時辰便聽到太監急捎來的消息。

  因為事出突然,太監請示過皇帝後,將宋珞淳暫且安置在後宮偏殿,並差請御醫診治。

  福如嬤嬤聽過太監細述的狀況,臉色瞬間一沉,心裡有了譜,心急如焚地稟明太后。

  皇太后知道孫兒身邊有這麼一個女子,再聽聞她極有可能懷了孩子,跟著急擺駕,浩浩蕩蕩地移駕到錦華殿。

  “稟太后,御醫已經為姑娘診治許久了。”

  狀況太不尋常了,皇太后不由得輕擰起眉問道:“不是早喚御醫入內診治,為何還沒瞧出個結果?”

  由她的寢殿到錦華殿有段距離,怎麼也都該有個結果才是。

  “奴才……奴才不知道。”

  “怎會不知道?!”

  皇太后尚不及開口再問,福如嬤嬤出聲道:“太后,還是讓奴才進去瞧瞧狀況,您坐著歇一會兒吧!”

  說著,攙著她到一旁的椅上坐下。

  安置好皇太后,福如嬤嬤才準備進內寢,便見御醫匆匆走了出來,於是焦急地問:“杜御醫,現在是什麼狀況,姑娘還好嗎?”

  “起初血止不住,但狀況已經穩下,只不過姑娘身子骨虛寒,滑胎後一定得費心調養才成。”

  福如嬤嬤聽御醫這麼一說,大驚失色,皇太后在一旁聽了動靜,沉著臉起身走往內寢。

  她方才聽了福如說起宋珞淳這丫頭的身世,身分雖卑微,但知書達禮,到凜兒身邊伺候後,時常勸戒凜兒,對他影響甚劇。

  唉,才歡喜她懷了宇文家的子嗣不過片刻,卻驚聞滑胎的消息,太后一顆心被擾得七上八下,更感受到她對孫兒的一片癡心。于情於理,她都該進去瞧瞧那丫頭啊!

  見皇太后準備進入內寢,福如嬤嬤驚聲開口。

  “太后……”

  “我進去瞧瞧那丫頭,你跟著杜御醫,需要用上什麼名貴的藥材儘管用上。”

  “奴才明白了。”

  福如嬤嬤福了福身後跟著杜御醫離開,一雙眼卻仍不放心地望著內寢方向。

  皇太后沒見過宋珞淳,但第一眼看著躺在錦榻上的女子,心裡不由得泛起一股憐意。

  可能是因為剛滑胎的緣故,那張五官生得極好的俏臉幾近雪白,如絲墨發披散在纖弱的肩頭,為她多添了幾分孱弱。

  “唔……”

  突然,一抹呻吟逸出,打斷皇太后的思緒,她急忙湊上前問:“孩T,你還好宋珞淳幽幽醒了過來,一聽到落入耳底的和藹聲嗓,那雙甫睜開的眸子不由得瞠得大大的,彷佛想將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

  待看清眼前人後,她不確定地嚅了嚅蒼白的唇問:“您是……”

  眼前深深凝視著她的長者眸中充滿了關切,但她很肯定自己未曾見過她。

  “我是凜兒的皇奶奶。”

  “皇奶奶……”

  反覆喃著這個稱呼,渾渾噩噩的神思才漸漸清明,她是宇文凜的祖母,當今聖上的母親啊!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一促,不顧身體依舊軟綿綿得使不出半分力,急急就要起身行禮。

  見狀,皇太后上前握著宋珞淳的手,出聲制止。

  “躺著,你身體還虛弱,不用行禮了。”

  宋珞淳定定瞅著眼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知道她便是最疼寵宇文凜的老人家,心裡無來由一酸,咽著嗓虛弱道:“太后……您可以……可以幫我求求皇上……

  讓……讓奴婢見王爺一面……”

  皇太后見她醒來,頭一句話便是求這件事,心底的柔軟被她給勾挑出來,語氣跟著柔和許多。

  “傻丫頭,皇上那頭是吃了枰砣鐵了心,說不通的。現下……養好你的身子比較重要。”

  再次聽到相同的勸慰,宋珞淳激動不已地紅了眼眶,絕望得心都要碎了。

  還是行不通嗎?

  連太后說情都不能通融一點點嗎?

  她只是想見他一面啊……每每思及他往後得受的罪,她的心便無法不為他泛疼啊!

  瞧她心痛絕望的模樣,皇太后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歎道:“或許皇上的決定是對的,不見你,讓凜兒好好在裡頭思過、徹底反省,對他比較好。”

  原先她也曾怨過皇帝的決定,但皇帝私下找她詳談後,她才明白他嚴懲凜兒的苦心。

  深談後,她回首細思凜兒這些年的行為,很認同兒子的做法。

  凜兒的確需要管束,這些年若能在宗人府裡收收心、斂斂性子,將來為國、為皇帝效力,也不枉宇文家祖先的期許啊!

  因為如此,她釋懷、放手了,也希望眼前女子能與她抱有相同想法,讓孫兒能不受干擾地靜心思過。

  眼前面對的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但因為身心俱疲,宋珞淳少了拘謹,緩緩地說出心中想望。

  “奴婢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這一別是三年啊!我只想見他一面……還有些話想對他說……”

  兩人感情正濃,見面不外是兒女情長的難分難舍,如此一來只會讓孫兒更無法靜心思過。

  思及這一點,皇太后微微沉下臉,不悅地問:“都這時候了,你還想對他說什麼?”

  宋珞淳緩緩說出心中想法。

  “王爺向來有容人勸誡的氣度,奴婢想,三年的拘禁不短,若能和他見上一面,同他說說話,安安他的心,或許能讓他定下心,靜心思過。”

  有些訝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皇太后方才的不悅盡散,她語重心長地勸道:“如此甚好,但皇上已經下了旨,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哀家想,若你希望凜兒成材,就得徹底打消再見他一面的念頭!”

  宋珞淳噙著淚,沒有血色的唇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此情此景,已不是她堅持便可以改變得了,她只能接受。

  “奴婢明白了。”

  聽她飽含沉痛無奈的回答,皇太后知道,她是真心在乎著凜兒,加上她亦是為了凜兒才會滑胎,她實在無法怪罪她,只能心疼安慰。

  “滑胎不是小事,現下養好自己的身子比較重要。”

  皇太后再次落下的話猶如一道猛雷,朝宋珞淳劈頭擊來,驚震得她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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