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柚心 > 鐵騎擒花 | 上頁 下頁
二十


  因為酒醉加上她愛撒嬌的性子,他只能無奈地苦笑。“宴席都散了,你該早些回宮的。”

  趙芙縈醉得思緒昏沉,一逕沉溺在一堆煩惱當中,壓根兒管不了那麼多。“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不允許他含糊敷衍,趙芙縈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

  “芙兒……”

  “嚴碩,我只喜歡你,為什麼你不能只喜歡我一個?”她咬著唇瓣,無法遏止無數的疑問在腦中打轉。

  嚴碩頭痛地擰著眉,瞅著眼前因為喝醉酒而變得有些無理取鬧的小女人,有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奈。

  “嚴碩……你不要喜歡別的姑娘……好不好?”

  她枕在他頸窩低哺,因為醉意與睡意,原本驕恣的語氣多了分惹人心憐的柔軟,在他耳邊幽幽低蕩。

  “好,我只喜歡你一個。”

  凶不得,偏拿她完全沒轍,嚴碩苦笑應和。

  “我知道自個兒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壞姑娘,但你真的不要討厭我。”

  “好,我不會討厭你。”

  聞言,微笑浮上嘴角,窩在那溫暖的懷抱,她感到倦意漸漸襲來。

  沒聽她繼續問出讓他頭痛的問題,嚴碩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懷裡的姑娘已經睡熟。

  他扯了扯嘴角,松了口氣,伸手拭去芙頰上半幹的淚痕,柔情浮上心頭。

  這嬌蠻任性又難纏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吃這種奇怪的醋呢?

  瞧那覆住水眸的長睫懸著未幹的淚,鼻頭紅紅的、小嘴嘟嘟的……仿佛被欺負得多可憐似的模樣,教他的心蕩滿柔軟。

  唉,遇上這率直到極點的姑娘,他認栽了!

  但趙芙縈喜愛他、不自覺展露出的獨佔欲卻又令他慌。

  他很肯定,趙芙縈是值得他用一輩子守護的人兒,但……她真的確定自己的心情嗎?

  雖說她總是毫不吝嗇表露自己,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有資格攀取她這朵嬌花嗎?

  頭一次如此深入思索兩人之間的未來,他心裡湧上前所未有的不確定,不知兩人是否會有開花結果的可能……

  ***

  月明星稀,一路跟著轎子回宮,確保轎裡的人兒安全無虞,嚴碩才放心離開。

  徐步回密衛部的途中,他進酒館打了一小壇酒,準備帶回部裡麻痹、麻痹紊亂的思緒。

  回到密衛部時夜色已深,位在內部院落、供部員入住的上百間房舍,此時是一片窒人的寧靜。

  他窮極無聊地歎了口氣,決定翻上屋簷對月獨飲。

  有明月相伴,好過一個人愈喝愈悶。

  可他才翻上屋簷,便被一個雄偉如山的暗影給嚇著。

  走近一瞧,竟是密衛部最高指揮官顧梓雍。

  “顧叔也睡不著?”一屁股坐在男人身旁,嚴碩問。

  幾年前,顧梓雍領皇命到馬場買馬,露了幾手,激起他心印的俠骨義氣,促使他毅然決然離開家鄉,進入密衛部。

  幾年來,出生人死的任務全是由顧梓雍指揮。兩人培養出亦父亦子、亦兄亦弟的關係,私下,他習慣喊他一聲顧叔。

  “今晚貪杯多飲了,想出來吹吹風、醒醒腦再歇息。”

  嚴碩輕應一聲,逕自喝起酒。

  “怎麼?有事煩心?”他問,一雙正氣凜然的眼在月色下顯得精光湛然。

  心思被點破,嚴碩驚愕地瞥了他一眼。

  瞧他一臉震驚錯愕,顧梓雍咧嘴笑。“不妨同我說說,說不準我這老頭子還可以給你出點主意。”

  “顧叔……你會不會太……”

  這男人實在可怕,居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與你相處久的人都知曉你的性子,能教你煩到心事都寫在臉上,實在罕見。”

  他不是能人異士,沒辦法讀心,而是嚴碩生性開朗豪邁、藏不住心事,所以他才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我在想,我和公主之間是否會有開花結果的可能。”仰頭看著天上繁星,他自語似地低喃。漸漸意識到他與趙芙縈之間懸殊的身份,他向來豪放的心思受了影響,益發困擾。

  而密衛部部員間的感情如兄弟,容皓風與顧梓雍都像他的兄長,今晚巧遇,他也忍不住說出口。

  “呵,你這小子總算開竅了。”

  這些時日由容皓風口中聽聞兩人的事,他心頭浮現隱憂,以為嚴碩會鈍到事情發生了才知道嚴重。

  不料,這心思粗獷的小予終於懂得他的憂心。

  “難道想娶公主這麼難?”

  嚴碩唉聲長歎,對於中原漢人根深柢固的門戶之見感到無奈。

  他長在塞外草原,體內流竄著草原男人瘋狂叛逆的血液,豪邁的性子讓他視一切禮教如無物,到中原加入密街部後,即便行為受約束,但性子未曾改變。

  今日為了趙芙縈,他心愛的女子,他不得不好好想想,該怎麼克服一切,讓結果圓滿。

  “就算密衛部部員官開三品,充其量還是一介武夫,無法靠近公王。更別說你想要的那一個,還是皇帝最寵愛的小女兒。”

  不知是他聲音太低沉,抑或是一開口便充滿了威嚴,加強了這番話的衝擊,嚴碩的心狠狠一震。

  他從未深思,彼此喜愛的兩人在一起有何不妥。

  現下,經顧梓雍一提,他似乎不得不正視,他與趙芙縈之間無法縮短的遙遠之距。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顧梓雍沉思了片刻,才徐聲開口道:“你若真想娶公主不是不可能,只要功跡卓然、有所作為,可搏一絲希望,否則難如登天!”

  嚴碩大歎了口氣。“在密衛部要立功跡不難,但要立下『可娶公主』的天大功績可遇而不可求,若公主真想嫁我,要等到那一日,不知會不會等到白髮蒼蒼。”

  一思及此,他抑不住自嘲笑出聲。

  人常言“勸合不勸離”,但在彼此身份背景如此懸殊的狀況下,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難圓。

  “感情若不深,未放上心,趁早割捨或許對彼此都好,這點你可好好想想。”

  雖然殘忍,但他還是不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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