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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萱雪寒六歲時,他被忠僕護送到昆侖學藝,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孩子。這孩子長得像他爹,也就是她初戀情人、同門的大師兄。師兄妹兩人無緣結為夫妻,但她對他爹的癡心仍在,因此,她對待師兄的遺孤也就特別疼愛。她疼愛他,一如他爹當年疼她一樣。

  “雲姨。”萱雪寒看著她,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在人前的虛偽面具,他的性情一如他爹的孤絕冷然。“有一種人今生不能愛,愛了註定要痛苦的。”

  “情況跟我和你爹一樣嗎?”彼此戀慕,卻因為他爹自小和另一王府的郡主有婚約。

  萱雪寒搖頭,存心轉移話題。

  “她一身男裝,你仍看得出來。”他一笑,“雲姨的眼力真好。”有些事他不願多說,那些事就擱在心頭吧,因為就算說了也解決不了。

  “男人哪能貌美如花,就連陰柔如你亦有男子的英氣,那姑娘少了這股英氣。”心細如發的她,又怎看不出他對心事不願多說。“雪寒,你的心事你不願提,雲姨也無從瞭解起,但……無論如何,雪姨希望你能快樂。”十多年了,對當年僅六歲的小男孩而言,雪寒所背負的苦真的太多了。

  “人生沒有什麼值得快樂的事。”

  “不是沒有,而是你拒絕去接受,我明白你心裡的苦、萱家的冤,可是,不要因此而拒絕所有的快樂。”

  “早在十七年前,我就忘了快樂是為何物。”他忘不了萱家人血染刑場,一個個身首異處的殘忍畫面,他忘不了爹在刑場和淚狂笑的喊著刎頸之交的模樣。

  萱家會有今天不全拜鐘、索兩家所賜,又拜誰所賜?所以今天,鐘有期一家,他絕對不會放過,索丹青自殺謝罪,呵!索丹青的命真有價值,一命抵上四百多人的命,事情有如此簡單嗎?不!

  索晴,身為索丹青的獨生女,他為她惋惜。萱雪寒想著心事。

  崔雲難過的看著他。看雪寒如此痛苦她為他心疼,可又不能勸他忘了萱家所有的仇恨,異地而處她尚且做不到,更沒資格勸人。

  “雪寒,鐘老賊今天不會來了,他稍早已請人來告訴我。”她換了話題,“你那頭搜集他的罪證搜集得如何?”

  “已得到一部分了,剩的就是從鐘府偷出偽玉璽,如此一來萬事皆備,只差東風。”他話中有話的說。

  萱王府當年怎麼被抄家的,他就要鐘有期遭到同樣的報應!差就只差在萱王府當年是被冤枉,而國丈府嘛,那是死有餘辜。

  看著萱雪寒森冷的笑容,崔雲不禁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竄起。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高深莫測?變得連她也無法猜到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玉璽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萱雪寒搖了頭,“待鐘老賊大壽,屆時他一定會大宴賓客,到時候人多紛亂好辦事。”

  “看來你早有打算了。”她淡淡一笑,這才發覺外頭的鑼已敲了一下。“哎呀,已經一更天了,不知你那朋友現在怎麼了?”

  “姑娘家對姑娘家還能怎麼了?”他喝了口茶,一點也不擔心。

  “說得也是,不過那幾個丫頭的酒量都好,若是你那朋友酒量不好,只怕現在已被灌醉了。”崔雲看著他,“夜也深了,早些回萱王府吧!免得屆時給人傳成你夜夜尋花問柳不知節制。”

  “不早傳成這樣了嗎?”外頭人對他傳得愈糟愈亂、愈像紈褲子弟愈好,免得鐘老賊老注意他。

  “你啊。”崔雲搖了搖頭。

  “說到我這形象的塑成,你居功厥偉哩,若不是你在每個到此的達官貴人說萱王爺如何荒淫無節、飲酒無度,我這人人心中的征北英雄還真難『蛻變』成紈褲子弟哩。”

  “你這是怪雲姨嘍?”崔雲一笑。“行啦,快去看看你那朋友吧。”

  萱雪寒才站起來,外頭有人連門都忘了叩的就跑進來,“萱……萱王爺……索大夫他……”

  銀釵還沒把話說完,萱雪寒就立即沖出去了。

  “哎喲!”銀釵一頓足。“人家還沒說完啦!我是說索大夫色性大發,死抱著月花又親又抱,還……對她上下其手啦!”想不到長相斯文的索大夫那麼……那麼好色。

  他那雙又修長又白的手順著月花的身子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哎喲!她在醉仙樓待了十多年了,這麼好的技巧她頭一回見到,光用看的就教人口乾舌燥。

  “索大夫對月花上下其手?”不會吧?她不是女的?難道她有那種“斷袖之癖”?對於方才萱雪寒的話,崔雲似乎有些明白。

  怪不得!怪不得雪寒一臉哀怨又絕望的說──有一種人今生不能愛,愛了註定要痛苦。

  原來如此!原來他早知道她是愛不得的,也難怪他認為人生沒有什麼值得快樂的事。

  可憐的孩子,原來他的世界那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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