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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想這麼多做什麼!邢志薔凝視著對面封閉的窗戶,露出往常那種自嘲的微笑,她不會知道——他有多喜歡她那種單純又認真的個性。算了,不要再想了,去運動吧。

  星期六的夜晚,柏珈穎剛從警局開車回家,她把車停妥在社區附近的小徑邊,應該要下車了,她卻坐在車內不動。

  殺死賴芯瑜的兇手在宜蘭的一間旅社被抓了;今天小組在臺北市萬華一帶埋伏也很成功。他們查緝到販毒集團的某黑道大哥,多天的辛苦算是收到了績效,她應該有鬆口氣的感覺,但陰鬱難過的心情卻揮之下去。

  工作忙的時候還好,她可以不去思考;一旦安靜下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就會開始莫名掉淚。

  想停,停不下來,也沒有大哭的衝動,只是默默掉眼淚而已。

  柏珈穎抹掉臉頰上的眼淚,關掉引擎,正要下車,忽然被輕撞了一下。她以為是後方車輛倒車離開時沒注意,不小心輕撞她的車,下車察看,只是輕微擦傷,她不想追究(反正對方也開走了),但是,她卻意外發現輪胎扁了。

  這就奇怪了。柏珈穎一路開車回來都沒異狀,不過就是多待在車內十五分鐘,輪胎卻破掉了。難道是在路上被不明物體戳破的?柏珈穎正要蹲下來察看,忽然被人從後方架住脖子,如果不是因為一直心不在焉,她也也不會被輕易架住。

  男人一手粗魯地架住柏珈穎的脖子,另一手拿著槍抵在她的太陽袕上。「柏警宮,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冷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顏況時命令手下在警局的停車場故意先戳破她的輪胎,等地下車察看,再趁機將她擄走。大概小弟戳的洞太小,柏珈穎一路開回家並沒有發現異狀,他開車尾隨她回來.就是想趁她下車突襲她。

  一手架住柏珈穎,她鎮定之後可以反抓住他手臂,側身將他摔開,但他拿著槍抵著她,她怎能輕舉妄動。

  「你想做什麼?」寒毛直豎,擔心她的警槍被奪。

  顏況時臉上有抹冷笑,架在她脖子上的手突然粗暴揪住她綁著馬尾的頭髮。「血債血還。我弟這條命我要你拿命來賠,雙手放在後車廂上。」他冷聲命令。

  柏珈穎痛得低呼,黑夜的小徑靜謐無人聲,四周沒人可以出面制止顏況時,她只能靠自己機敏的反應,一定要想辦法趁機反制他。

  柏珈穎雙手放在後車廂上,顏況時立刻抽出她腋下槍袋的警槍插在自己褲腰間,又用力揪住她的頭髮,她因此頭皮痛到快飆出眼淚。「別給我要花招,惹火老子,我當場殺了你。」

  柏珈穎被他推著走,表面沒有抗拒,在暗中默默觀察情勢。她的手機和皮夾都還在車裡,但她短靴裡有一把伸縮刀,刀鋒很利,她可以趁他不備扭轉劣勢。

  前方岔道邊有輛車沒熄火正等著顏況時,是他道上小弟坐在駕駛座上,看見顏況時推著柏珈穎走過來,小弟快速伸手將後車門打開。本來想把車開近一點,但顏況時之前囑咐過他在原地等,不可以下車,也不可以把車開移動。

  夜的春風徐徐拂來,和緩舒適,邢志薔提著運動袋從小徑的另一邊岔道走近,他剛把車停在社區附近另一條小徑上,正要走路回住處。

  時間已晚,光線又暈暗,邢志薔看不清楚前方的兩人是誰,只看到有個男人站在女人背後推著女人往一輛後門半開的車走去。邢志薔當下第一個反應,覺得男人不知道和女人有什麼恩怨,似想將女人押上車。

  其實,別人的私事邢志薔不想管,萬一他們是夫妻吵架或是情侶鬧彆扭,他上前干涉也不大好。但是,當他們走近到一盞暈暗的路燈下,邢志薔發覺女人和柏珈穎有著十分相似的熟悉身影,霎時,他頸背的寒毛都豎直了。

  邢志薔不知道顏況時手上拿槍,反正他當下也沒有考慮後果,雙腳快如閃電地沖向顏況時,準備撞過去,而顏況時聽見背後急促的腳步聲,反射性地回身,眯眼瞪視邢志薔,舉起手槍就要射擊——柏珈穎見機不可失,反應靈敏地回身,以手肘用力撞顏況時的背部,使他重心不穩,第一槍射偏;他開始惱羞成怒,還想連續射擊,柏珈穎淩厲抬退直接踢飛他的手槍。原本他打算押走柏珈穎,淩虐羞辱之後殺了她,但他現在氣瘋了,回身拔出腰間的槍,要給她好看——邢志薔沖過來將顏況時撲倒壓在地士,他手上的槍也跟著被撞飛;柏珈穎連忙去撿那把槍,等她拿穩槍站起身之後,邢志薔和顏況時已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柏珈穎舉起槍戒備,正要對空鳴槍制止他們,開車的小弟看苗頭不對,還在想要倒車落跑還是開車救顏況時,一緊張,就踩到油門,車子加速朝他們三個沖過來——首當其衝的就是柏珈穎,她聽到引擎加速的聲音,立刻跳到路邊躲避來車。

  但在地上扭打成團的兩個人就躲避不及了,幸虧邢志薔反應迅速,他坐在顏況時的身體上,感覺到車子加速沖過來,緊急翻個筋斗跳到路邊躲避。

  至於被壓在地上的顏況時就慘了,他完全來不及起身,眼睜睜看著那白目的小弟緊張到把車開過來撞他,車輪直接壓在他的大退上,直到卡住;小弟驚覺踩煞車,車才停止。

  開車小弟把頭埋在方向盤上,一臉的羞愧。

  顏況時發出痛苦的哀號聲,連聲叫駡出一連串髒話,順便還詛咒小弟的祖宗八代。

  柏珈穎在一旁都看呆了,隔了好幾秒,才警戒地舉槍對著車內小弟,要他乖乖下車。至於邢志薔站好之後,拍掉身上的灰塵,聽到顏況時的,咒駡,弄清楚開車撞人的小弟和躺在地上的男人是一夥的,已經整個人笑到一個不行。笨死了!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人比他還笨。柏珈穎拿出腰間的手銬銬在白目小弟的手腕上,冷眼對刑志薔說:「我的手機不在身上,請你用你的手機報警。」

  春天,微風吹拂的深夜兩點。顏況時在轄區警察的戒護下,在急診室接受治療;至於他的白目小弟,則被關進警察局的居留所;柏珈穎和邢志薔向轄區員警簡單做完筆錄,就驅車回家了。

  由於柏珈穎的車胎破了,去警局她坐警車,回來只好坐邢忘薔的車。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邢志薔覺得柏珈穎過分安靜,眼神甚至有些冷淡疏離。她還在氣他,他當然知道,所以也就沒特別去找話聊。後來,他們把車停在社區附近的小徑邊,走路回去的時候.兩人甚至一前一後隔了三四步。

  邢志薔送柏珈穎到住處大樓門,看著她踩著水泥階梯上去,她忽然回頭,瞄了一眼他手臂上髒汙的擦傷,那是他把顏況時撲倒和躲避車輛撞擊時摩擦小徑碎石地面造成的輕微擦傷;她看著他的眼睛,表情森冷,幾乎不帶感情地問:

  「你家有醫藥箱嗎?」

  「沒有。」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消毒藥水和碘酒給你。」

  「不用了。」他看了一下手肘,擦傷的傷口沾了很多泥巴和髒血,傷口面積雖大但不深,洗澡沖一下就好。

  「隨便你。」刷開住處大樓的大門,柏珈穎正要進去,想起了什麼,手撐住門,忽又回頭。「我有東西要還你。」

  她從皮包裡拿出銀色項鍊要還給邢志薔,他沒拿,臉色有點難看地盯著她。「已經送你了,你不要,就把它丟了。」

  「才戴過一次,你可以轉送給別的女人。」深邃的雙眼出現前所未有的冷漠神情,譏嘲地看著他。「說實話,送我之前,這條項鍊不會有別的女人已經戴過了吧?」

  這句話就說得有點太過分了。他溫和迷人的雙眼浮現一抹受傷的神情,接著,他故意自嘲地笑了。

  「都是我不對,但你也不需要想得這麼偏激。」很快地從她手中拿回項鍊,隨意塞進運動上衣的口袋。

  「那我應該怎麼想?你教我。」柏珈穎目光灼灼懾人地盯著他,眼眸深處隱藏著火氣。

  她飽滿的雙唇帶著譏誚,美麗的臉龐線條冷硬,一手撐住大門的姿態十分挑釁,整個人緊繃到看起來就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但即使是這樣,邢志薔還是忍不住想吻她、想碰觸她的身體、想把臉埋進她的發間,吻她。

  他回視的目光忽然變得溫柔深晴,嘴角的微笑卻愈變愈苦澀。「我沒資格教你,反正你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來愛你。」他不這麼說,她還不會這麼生氣!

  柏珈穎整個壓抑的情緒霎時爆開!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她做錯了什麼,還是她誤會他的意思,是她自己表錯情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跟她談「愛」,他只是想上床,結束之後就什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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