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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舒柏昀緊緊地抱著枕頭,聞到岑子黎慣用的古龍水香味和他身體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想起岑子黎為她挺身而出的畫面,她告訴自己,沒有人會傷害她,她是安全的,漸漸的,彷佛他的氣味具有催眠作用,她整個人放鬆下來,慢慢陷入暫時的睡眠中。

  向醫院請了三天假,舒柏昀嘗試遺忘痛苦,放鬆心情。

  早晨,在雷健的陪伴下,她先到警察局作筆錄,得知林傲軍鼻樑和肋骨被岑子黎打斷,在警方的看守下住進另一間醫院。

  以法律層面而言,林傲軍犯了私闖民宅、限制他人行動及意圖傷害罪;而林傲軍被岑子黎打傷,他竟想控告岑子黎惡意傷害。

  這個案件岑子黎已委託律師處理,由於舒柏昀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律師推斷,林傲軍傷癒獲得保釋的機會很大,雖然律師向法院申請保護令,嚴禁林傲軍接近舒柏昀,卻也難保林傲軍不會有下一次的報復行動。

  基於這點,岑子黎始終無法安心。他委託這方面最權威的律師,想盡辦法不讓林傲軍保釋,甚至不擇手段要法官加重他的刑期,坐牢期間,他也不打算讓林傲軍太好過。

  舒柏昀則對這些細節完全不清楚。她關心自己是否能恢復平常心繼續生活,走在路上不會莫名擔心有人跟蹤,陌生男人迎面而來不會讓她飽受驚嚇。

  岑子黎還在加護病房觀察,開放探訪的時間早晚各半小時。舒柏昀第一天去,岑子黎很清醒,但探訪他的親友和工作夥伴絡繹不絕,她始終站得遠遠的,就算她距他很近,除了表達感謝和歉意,她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第二天,舒柏昀去百貨公司買了Dior Miss Cherie的淡香水,香水是以佛手柑與綠色植物為清新的前味,再加入焦糖和爆米花甜香味的特質;去看了一場電影,內容和夢、愛情有關,然後到大安森林公園散步,感覺夏末舒適宜人的空氣。

  她在市區閑晃,是想確定在陌生的人群中她會不會突然感到不安或是驚慌。接近黃昏時,她去找巫心寧聊天;更晚一點,她打越洋電話給大學指導教授薛弗瑞,吐露她恐懼的心聲。

  薛弗瑞安慰她之餘,也不忘提醒她要趁此次機會自我分析,並且給予自我治癒的機會。

  客觀和理性一直是舒柏昀能堅強面對創傷的原因,當初她會選擇研究心理學,有極大的部分原因是由於十五歲那年林傲軍的施暴。

  但她已無法恢復平日的冷靜。她看到的雲不再是雲,森林也不是森林,繁忙的城市彷佛倒轉過來,白晝的光線參雜黑暗的氣息,她無法融入人群裡,她感到自己不再是自己。

  夜晚回去,留守大廈的管理員向舒柏昀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說:

  “岑先生的秘書找你,請你回電話給她。”

  進電梯前,舒柏昀回電話給羅涵,隨即聽到她以制式的聲音說:

  “舒小姐,你是否滿意目前的安排,有任何意見或是需要嗎?”

  “呃?”舒柏昀實在不懂她指的是什麼。“我不瞭解你說的意思。”

  “岑先生囑咐我替你搬家,你的東西都送到頂樓的華寓,你回去後如果有其它意見或需要,請打電話給我。”

  “好。”舒柏昀聽清楚之後,向她道謝。

  羅涵的聲音冷傲,毫無感情地說:

  “我是替岑先生辦事,不是替你,所以你不需要感謝我。”隨即掛斷電話。

  搭乘電梯,舒柏昀回到華廈的頂樓,原以為岑子黎只是托人幫她把一些重要物品搬過來,一進門,卻訝異地愣在當場──

  客廳裡原本只有一架鋼琴,現在則擺放著她的家具,不僅是那些歐風L型精緻皮沙發、檯燈、液晶電視等大型家具,連上面擺放的裝飾品,牆上的抽象派掛畫,以及投影鐘等,全部像原封未動地搬過來。

  原本空無一物的客房,現在擺放著她的床和衣櫃,一模一樣的東西,就連床頭櫃上她睡前看的書、偶爾打發時間玩的魔術方塊也都搬了過來。

  更不要說她書房擺放的書籍、CD和音響,廚房煮咖啡的摩卡壺和奶泡機、電冰箱、烤箱、電鍋了。

  舒柏昀愣在原地,感覺岑子黎彷佛施展了魔法,命令巨人舉起手,輕易地便抬起她原來的公寓放置到他的華廈中。

  他知道她沒有勇氣回到原來的公寓,卻又眷戀親手佈置的家嗎?是的,他非常清楚,他很清楚她是那麼的孤單無助,脆弱得像個失去保護的小孩。

  這瞬間,舒柏昀恍然發現從一開始就錯看了岑子黎。正如他所言,她一點都不瞭解他。他並非如表面那樣勢利到冷血的程度,他其實也有溫暖的一面,卻是不輕易示人;他的心思細膩縝密,簡直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或許這也是岑子黎能如此快速致富的關鍵。他是這麼容易看穿一個人,卻刻意不動聲色。

  他的個性多變而深邃,舒柏昀為此不禁感到深深的迷惑。

  第三天,岑子黎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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