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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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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雍說:「甯姑娘單身一人,坐你們的馬車,方便嗎?」 「怎麼不方便?!我們一路由上海行來,舍妹直嚷著無聊,現在正好有甯姑娘做伴呀!」兆青很乾脆地說。 「你剛從上海來嗎?」 牧雍眼睛一亮的說:「那麼你看到上海為反日本、反專制的罷市、罷工遊行嗎?」 「不只看到,還綁白條參加了呢!」兆青也興奮起來。 「從來都沒見過這番景象,很多工廠和商店老閣都把大門一關,主動和我們配合,連警察都站在群眾這一邊才叫奇呢!」 「所以你也是一位愛國志士了。」牧雍轉向璿芝說:「甯姑娘,這位范大哥是古道熱腸,一腔俠義之人,路途上有他照顧,你會很平安的。」 「我本來就很平安。」璿芝仍不忘頂他一句。 「既然說定了,我們立刻出發,好趕上下一站的打尖旅含。」兆青說。 太陽已逐漸西斜,高粱田隨風搖晃著金黃。 馬車內部還算舒適,兆青就坐在前頭趕馬。牧雍熱心地幫忙裝貨,又一再道謝。 一旁的湘文不禁偷偷問璿芝:「這位徐先生是你的什麼人?看來非常關心你呢!」 這整件事的過程根本無法解釋,說相識又等於不識;說不識又牽扯如此多,若硬要理出一套說辭,大概就是蒼天不希望他們再有瓜葛,用這一路上的照應,讓牧雍把欠她的債還了吧! 停頓許久,璿芝才淡淡地回答說:「他和我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個行善之人罷了。」 馬車向西而行,黃土路的盡頭,恰是巨大圓扁的紅日,望過去,有極目天涯的蒼涼之感。 牧雍揮手又揮手。他仍不懂,一個才認識不到兩日的女孩,為什麼如此分他的心?他甚至差點不回北京,而想陪她繞一趟汾陽呢! 彷佛有一種熟稔,彷佛有無形的系絆,總教他放心不下。唉!想不通就不要再費神了,反正從此人各一方,自己有自己的道路,又何必再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牽掛呢! 火車笛聲高響,催著旅客們歸隊。馬車已成遠方的一點塵土,欲辨也難。牧雍緩緩踱回車廂,腦中浮現的仍是寧欣,那個滿懷心事,不知微笑為何物的奇異女子。 第四章 秋風年起,窗外並排的幾棵梧桐樹葉落紛紛,成一片黃金急雨。 再往遠處看,是極藍的天空,一種北京特殊的藍,淨得透明,輕如羽毛,與江南瀲瀲水光的景致完全不同。 唉!江南。 璿芝伏在窗口,默默神傷。她再怎麼計畫,也沒有想到自已會有落腳北京的一日。 五個月前,她投奔隴村,正在地方辦小學的吳校長又驚又喜,不但收留她,還替她安排未來。 「你天資聰穎,不念書太可惜。」 吳校長說:「中國目前欠缺女醫師、女老師,甚至女科學家、女政治家,這些都是我們所要努力的目標。」 「我的志願就像吳校長,想為中國的教育盡點力量。」璿芝熱切地說。 「當老師倒符合你沉靜的個性。」 吳校長說:「我正好有朋友在北京的一所女子師範學校教書,環境單純,又免學費、包吃住,或許最適合你目前的情況。」這條件是再好不過了,但北京……不就又和牧雍在同一座城市了嗎? 璿芝考慮再三,所謂最危險處也是最安全處,徐宋兩家人再如何估計,也萬萬猜不到她會躲在北京,而北京那麼大,她只要少出門,避開幾所大學的校區,碰到牧雍的機率微乎其微。 基於自己想讀書的決心,璿芝很勇敢地上了京城。 目前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教室、宿舍、圖書館外,她哪兒都不去,在同學眼中是一位極保守的姑娘。 秋風又起,冷冷地沁到心頭。北京的寒意是她最不習慣的一點,由舊衣攤買來的毛衣棉懊,似乎老保不了暖。 她呵呵雙手,回到床前折她剛曬洗完的衣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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