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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女孩真是奇特,莫非她有巫術?

  維薇在巴騰完全恢復正常後,便轉向柯倫說:「它喜歡溫和的方式,不喜歡用暴力的人。」

  柯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娜娜,你就不要再說了,」卡洛緊張地跑過去拉住維薇,害怕地懇求柯倫說:「請原諒我女兒的年幼無知,她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不知道輕重。」

  柯倫仍注視著維薇,漫不經心地問:「她是你的女兒?為什麼長了一雙藍眼珠?」

  「他們吉普賽人多的是雜種,搞不好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哩!」瓦卡乘機損道。一干伴隨的武士都發出笑聲。

  柯倫的薄唇微微牽起,但笑意並未達及眼睛,他擺擺手,視線離開維薇的身上。

  瓦卡得到指令,大聲宣佈,「限你們在三天之內離開,不准留下任何東西,也永遠不准再回阿帕基城!」

  原本就驚愕的族人,此時更加惶然。

  幾位年長者連忙向柯倫哀求說:「我們吉普賽人在夏湖旁已經住了好幾代,既不惹事也不生非,請不要驅逐我們,求求你!」

  「這是命令!邦主不喜歡看到他的土地上有肮髒下流的東西!」瓦卡大聲喝宣。

  「偉大的邦主,求求你發發慈悲,同情我們這些可憐的人吧!」族長謙卑地說,幾乎要跪下。

  同情?慈悲?柯倫暗自冷笑,他的武士教育中早就刪除了這個章節,對眼前豬狗不如的人,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三天,就只有三天!」瓦卡再次聲明,「若三天仍有你們的蹤跡,就格殺勿論!」

  那個「殺」字像一把刀橫在每個人的前面,那種無言的寂靜,就仿佛大屠殺已在眼前。

  柯倫全然不受這冷肅氣氛的影響,把他身後的珊雅「拎」下馬說:「自己把白馬騎回去。」

  「可是……可是……」己被嚇白了臉的珊雅抗拒地囁嚅著。

  「這是你堅持要騎出來的,就要負責騎回去。」柯倫淡淡地說。

  大家似乎已習慣柯倫唯我獨尊的脾氣,沒有人敢哼聲,連嬌慣的珊雅也不敢開口吵鬧。

  當珊雅愁著臉來到巴騰身旁時,維薇說:「別害怕,我會幫你。」

  其實,維薇的本意並不是為了珊雅,她只是希望巴騰不要再受更多的皮鞭之苦。

  她持續在它耳旁唱歌,並告訴正要跨上馬的珊雅說:「你一直摸它頭頂的毛,它就會乖乖的聽話。「

  在生死的關頭,珊雅也不得不照這髒孩子的話去做。

  維薇看著巴騰緩緩地踱開,她的眼睛就像雨中的大海,仿佛有什麼要狂哮出來,但她卻拼命忍著。

  一個有著奇異眼神的小女孩,能馴服一匹野馬、能唱出最動人的歌、能不畏懼帶刀的武士……以她的性情及模樣,再過個幾年,不知要出落成如何美麗的絕代佳人呢!

  柯倫心念一轉,向瓦卡低語幾句,瓦卡頓時臉色微變。

  在柯倫帶著手下離去後,瓦卡是最後一人。

  他清潔喉嚨,用很不耐煩的態度說:「邦主要那個藍眼珠的女孩,明天一早,就將她送到農莊來,邦主允許你們過完這個冬天再走。」

  這個宣佈,又驀地令族人啞口無言。

  「他要我的娜娜做什麼?不行!不行!」卡洛在柯倫的人都走後,猛地抱著維薇大喊。

  「當然不行!若柯倫一旦發現真,我們就死無葬生之地了。」族長說。

  「現在該怎麼辦呢?」有人問。

  「我們連夜就走!絕不能再見阿帕基城的太陽了。」族長下定決心說。

  在維薇還不大明白大人之間的況狀時,吉普賽人已安靜俐落地拔營,連一根針線都不曾遺落地悄悄消失。

  在月掛高空時,他們已來到城外的荒山僻野處。被驅逐是他們的命,他們已習慣不抱怨,也不爭執,只有默默的向前行。

  維薇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離開了她生長的地方。

  多年以後,她憶起這一段,總在想,她應該要被送到農莊去的,因為,只要留在柯倫身邊,她一定有許多機會殺掉他、朱尼士及瓦卡,來為她可憐的父母報仇。

  但同樣的一句話,十歲的女孩又如何能想得深遠呢?

  所以,一個月夜,她失去了幸福的家園;另一個月夜,她遠離了故鄉。

  一路上,她把仇人的臉及名字深刻在心版上,她相信自己一定還會回來,去向他們付這血海深仇!

  然而,流浪是淒苦的、歲月是無情的。人世間的維薇,已是夏湖裡的一具死屍;而躲在娜娜名字後的維薇,卻因著貧窮及困苦而愈來愈微渺。

  只有柯倫如大神的英姿及冷酷,依稀在她夢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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