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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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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哀泣呵 流遍長河的傷痛 是抵不住的天譴 是撫不平的憾恨 於是我們一同沉睡 也許再一同蘇醒 維薇從來沒聽過這麼美、這麼柔的歌曲,像和內心的靈魂在對話,那一刻,她跨過童稚的十歲、變成一個心思深沉的女人。 流完最後一滴淚,她啞著聲問卡洛說:「媽媽,這是什麼歌?」 「是吉普賽女人的歌,叫做『風中祭你』,如果你喜歡,聽了不再悲傷,我就教你唱。」卡洛溫柔地說。 「教我。」維薇說。 在營地的十二天,維薇第一次開口唱歌,用她的心及情感。最後,坐車及走路的族人都安靜下來,聽著她們母女的合唱。 那是他們聽過最美最美的聲音。 夏天逐漸過去,秋季的蕭瑟悄悄地出現在樹梢葉尖。 維薇在生活各方面已像個吉普賽女孩,筒陋的吃住、用巧言乞食、用舞蹈唱歌賺取微薄的金錢。 族人不准她到夏湖,但她仍偷偷溜去,只盼水的那方有個人或有艘船來接她。 但沒有,漫漫水煙上,虛空得如她日漸凋萎的希望。 由日出到日落,她常在腦海嘴裡唱著「風中祭你」,算是對父母的哀悼及懷念,也使得自己的心持續正常地跳動下去。 十歲的孩子能為破碎的家庭做什麼?她真的不知道,只曉得哭泣已不再濟事了。 一個黃昏,維薇發現一棵傍營地的樹整個變紅,和她血色的衣裙相輝映。「風中祭你」的弦律情不自禁的由她唇間流出,仿佛還嫌不夠,她開始繞樹而行,一圈又一圈,迷失無措的腳步,如同幽靈般,徘徊在另一個世界。 族人全停止工作,在慢慢晦暗的夕影下,看著維薇旁若無人地以歌舞抒懷。 她讓他們想起那些來不及長大及遺失的孩子,有些婦人開始掉眼淚。 林間無聲地走出一匹純黑矯健的駿馬。當維薇抬起頭來,看見騎馬的人時,驀地愣住了。 他看起來高高在上,恍如由奧林帕斯山降下的天神。一身紫紅的絨長袍,頭上是星冠型的羽帽,胸前掛著金質鑄有雄獅的長鏈,腰間的劍亦有雄獅的標誌。 有人倒抽了一口氣,已猜出他的身分。 他微俯著身,直視著維薇問:「剛才的歌是你唱的嗎?」維薇霧藍色的眸子凝聚不動,對他不躲亦不避。她太震驚了,她從未看過這樣一雙明銳的眼睛,那年輕英俊的臉龐帶著天生的威儀,真像希臘那些不死的神祗。。 黑眼眸漸漸的眯了起來,也為藍眼眸的專注所迷惑。 突然,樹林裡傳來眾馬紛亂的腳步聲,在一個女子的尖叫聲之後,一匹雪白的馬衝撞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黑馬騎士即刻閃開,也「拎」下馬背上的女子,讓她免了扭斷脖於之災。 但瘋狂的馬繼續前進,眼看就要踩向維薇時,它竟揚蹄嘶叫,大轉幾下,奔到營地,弄得族人東藏西逃,鍋碗瓢盆散落一地。 「巴騰!」維薇驚喜地叫著。 這時,另一個騎士跨出,對著黑馬上的人說:「邦主,讓我來!」 話才出口,一記長鞭就狠狠地落在白馬的背脊上,白馬痛得哀哀長鳴,仍不停的竄逃著。 維薇仿佛也覺得好痛,她回頭瞪那揮鞭的人,竟發現他就是來毀她的家及處父母絞刑的惡魔。 所有的憤怒在她胸臆間爆開,她用最多的恨意、最大的聲音吼叫:「你這魔鬼、殺人兇手,你不該這樣對它!我恨你,我詛咒你!」 她的大膽叫駡,讓全場的人都驚呆了。這是柯倫活到十八歲以來,見到的最有趣的一幕。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站在草原中間,旁邊是一匹失控的,隨時會踩碎她的馬、而她依然無懼地如亞馬遜女戰士,振振有辭地向他們這群舉刀佩劍的武士挑戰。 他的侍衛長瓦卡,臉漲得通紅,準備揚下第二鞭。 柯倫忍住笑,阻止他說:「別衝動,就看她怎麼對付那匹馬。」 「她只有死路一條!」瓦卡忿忿他說。 維薇輕輕的走過去,用最溫柔的語調對巴騰低語著。它很快地便安靜下來,毫不抵抗地任她撫摸。 柯倫心中有著無法否認的訝異。這匹白馬是農莊裡最難馴服的,任何人靠近,它都會狂怒。今天他的未婚妻珊雅硬是要騎它,險些丟了小命,而它竟會在一個吉普賽小女孩的手中乖順如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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