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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那個偷拍照的程玉屏則說:「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她不在臺灣了。」

  何永洲曾拜託他的好友,出自警察世家,卻在建築及航海業闖出一番名號的嶽海粟,幫他往基層深入打探,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她還活著,除了臺灣,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落腳。」

  暖,還真幽默!何永洲苦笑地想著。他第一次發現雁屏的孤獨,連個可聯繫的親友都沒有,當她走時,就如氣泡般蒸發消失掉,而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臺北的人群中,他真有滿腔的苦說不出來,有時他好想大聲喊:雁屏那封信中說和我沒有戀情,是錯的!她愛我,我也愛她,我們在禁忌中苦苦相戀!

  可他太怯弱,在知道她的身分局,便立刻將她推開,怕沾染了自己的好家世、好名譽,甚至還虛偽做作地和她談「永恆的道別」。天呼!他才是一隻披著羊皮的該死的狼!

  一直到雁屏連生命都差點賠上了,他仍沒有勇氣承認。所以,反毒工作告一段落,在論功行賞之際,他就告別輝煌的政治生涯,獨自負發到遙遠的紐約去念鑒定科學的博士學位。

  這個決定,名為進修,實際上是自我的流放,是一種懲罰、一種逃避,也是一種追尋。

  」何水洲歎一口氣,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電話鈴聲便響起,那一頭有人用英文說:「『我可以和丹尼何說話嗎?」

  丹尼是何永洲的英文名字,他說:「我就是。」

  對方立刻改用中文,「永洲,我是小叔叔,從矽穀打來的。」

  「哦!小叔叔,有什麼事嗎?』何永洲問。

  「嶽海粟剛才打電話到我這兒,說有緊急事件要迅速和你聯絡。」何舜浩說:「他留了一個號碼,你現在打去,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他。」

  嶽海粟?莫非是雁屏的事?何永洲興奮地抄下電話。

  「永洲,」何舜浩又說,「你暑假不回臺灣,總不會連西岸也不來看看吧?」

  「我恐怕走不開。」何永洲說。

  「天底下沒有走不開的事。」何舜浩頓一下文說:「你爸媽對你這次的『進修』很不高興,我是不予置評啦!不過,我期待我們何家能出第二個部長,甚至院長喔!」

  「那我就更該『進修』了,不是嗎?因為博士是部長及院長的必備條件。」何永洲打哈哈地說。

  「你在哈佛讀的就是『法學博士』,不需要再修一個什麼科學博士吧?」何舜浩說。

  「多多益善嘛!」何永洲笑笑回答。

  和何舜皓閒聊完,他馬上沖到停車場,找放在車內已極少使用的行動電話,就在暑熱的天氣下,播號碼找嶽海粟。

  鈴聲一響,嶽海粟那特有的粗啞嗓音立即傳來,

  「是永洲吧?若不是,請掛掉,我正在等他!」

  「嘿!少拿你那一套獅工作風來對我!」何永洲說。

  「你說的可是非洲原野的獅王吧?!」岳海栗大笑著說。

  「當然啦!我哪敢說是動物園裡那些只剩交配功能的獅王呢?」等他笑完,何永洲又接著說:「你急著找我,是不是和雁屏的事有關?」

  『怎麼?什麼時候我們哥兒倆的交情只有一個程雁屏可說了?」嶽海粟故意嘲笑他。

  「海粟,別再賣關幹了。」何永洲不耐煩地說。

  「好吧!不過,你先別高興,有消息不見得是好消息。」岳海桑正色說:「事情是由程子風開始的。」

  「程子風?他落網了嗎?』何永洲問。

  「不!是黑道的人先找到他。」嶽海粟說:「他身懷鉅款潛逃,本來就是各方覬覦的對象,前幾天他在北加州的隱居處被綁架,勒索信寄到洛杉礬他三老婆處。他王老婆束手無策,找劉家志幫忙,劉家志找我,我就找你。」

  「警方知道了嗎?」何永洲又問。

  「我們還沒報案,他三老婆還在猶豫。」岳海栗說。

  「他們如果不讓美國或臺灣警方插手,我們也愛莫能助,黑道的人,自有他們的制裁行動。」何永洲冷冷的說。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嶽海粟又說:綁架信上要求一百萬美金的贖款,而且只能程雁屏送去。」

  「雁屏?她在美國?」何永洲驚喜地說。

  「沒錯,而且現在正飛往舊金山。」嶽海粟回答。

  「那我也馬上到舊金山去!」何永洲急急地說:「記住!在我到達之前,千萬別輕舉妄動,更不能讓雁屏去送那該死的贖金。」

  「你以為我打電話給你是做什麼的?」嶽海票反問。

  何永洲沒時間再和他鬼扯,立刻關上電話,發動汽車引擊。真糟糕,他還必須回公寓一趟,或許下次他應該在車上放個行李箱,以便能隨時旅行,就像007一樣。

  唉!他一想到能再見到雁屏,又不禁心選神醉起來。她永遠有這個魔力,能讓他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別來可無恙?

  雁屏由旅館的電梯走出來,她一身素淨的白短衫和牛仔褲,頭髮變長了,紮在腦後,劉海已不在,邁出秀氣的領頭,整個人少了「娃娃」的味道,卻多了一種深度的美,一雙眸子更濃更黑,像月下的猢,微波如歎息。

  何永洲看見她,情難自禁。她變瘦了,甜甜的笑容不再,純真的模樣不再,他特別注意到,她的左手腕戴著米色的錶帶,右手腕則系著一條不太顯眼的銀錠,他知道那是什麼,心又止不住如針刺般的絞痛。

  雁屏走過鋪著地毯的大廳,先看到的是兩個身高相當,都很魁梧精壯的男人。第一個濃眉大眼,理三分頭,曬得一身古銅色,俊得有些邪。

  簡秋華介紹說:「這就是劉家志。」

  哦!是讓父親又愛又恨的義子。

  雁屏很大方地伸出手說:「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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