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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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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房子是外公的產業,專供他子孫念書用的,很多她的堂表親戚都住過。外觀很漂亮,白色西班牙式的簡潔外型,巧妙地鑲著巴洛可式黑色雕花的邊緣。 裡面就很精采了。格局不似臺灣的方方正正,三層樓的設置層層不同,樓梯也彎彎曲曲。當達到第四層的小閣樓時,如直上雲霄的天梯,令人喘不過氣來。 「對於有幽閉症、狹心症、懼高症的人,還真住不得呢!」鬱青不只一次說。 如果能排除一切障礙到達小閣樓,那四壁及屋頂都是玻璃的房間倒頗有情調,雨天觀雨,晴天觀日星。 「空氣稀薄了一些。」宣秀的評語。 唉,有這麼自由的環境,念她喜愛的藝術課程,還有那麼多人陪她歡笑,她為何還不快樂呢? 「曉青,電話,你老媽打來的。」天宇叫醒發呆的她。 敏芳只要有空,每星期都會打好幾通電話來查勤。 「曉青嗎?我才和天宇說,明天下午去機場接你老爸。」敏芳說。 「老爸不是要直飛紐約去看大哥大嫂嗎?」曉青納悶地問。 「他改變計畫了。」敏芳遲疑了一下,「他要先送聖平到舊金山醫學院研習半年。」 「什麼?」曉青大叫一聲。 「而且打算住在你那裡。」敏芳緊接著說。 「媽,他們這樣做太過分了。」曉青又氣又急,「你們明知道我不想見他,何況還住在同一屋簷下。」 「你真的不再給他一次機會了嗎?」敏芳問。 「他那種人,你們為什麼還替他說話?」曉青生氣地質問。 「他並不是你說那種心思不正的年輕人。」敏芳耐心地說:「我認識他以來,他都規規矩短,從沒有不好傳聞。他的最大花邊還是你替他製造出來的呢!你不理他以後,也沒看他再交女朋友,我看你是誤會他了。」 最後幾句話讓她忍不住心動,態度軟化了一些。 「媽,外公把你嫁給爸爸時,你都沒有懷疑他是愛你的財富地位嗎?」她把話題一轉。 「這是什麼問題?!」敏芳輕斥女兒,「我們那時代女人沒有你們那麼會胡思亂想。而且你爸賺的錢早多過我當年的嫁妝,他也從不用你外公的一分一毫,你能說他是為了我的財富嗎?」 「那是爸爸人好。」曉青說。 「聖平就是像你老爸,否則他們兩個就不會那麼投緣了!」敏芳說:「你的個性太衝動,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管,聖平搬進來,我就搬出去!」曉青賭氣說。 「別孩子氣了。」敏芳說:「這回聖平去是為公事,如果你公私不分,把事情弄糟,你老爸鐵定會大發脾氣的,所以我先告訴你,明白嗎?」 她悶悶地掛上電話,老爸若真發火是很可怕的,她可不想惹毛他。 回想她和聖平的最後一次會面,她對他的辱駡帶給他多大的憤怒,兩個人都氣衝衝的。如今又要站在同一塊土地上,整日面對面的,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圖書館廣播再十分鐘就關門了,曉青沉重地起身,老爸他們已經到了三個小時,她總要面對現實的。 天宇很不齒聖平的作為,認為他是窮追到美國來的;鬱青則勸她,不介意是最好的方式。 不論聖平是真研習或假研習,都會擾亂她的平靜生活。她可受不了他虛情假意的哄騙和解釋了,他若以為三個月能讓她的憤恨消失,那就太小看她了。 出電車下來,遠遠的就看見家中一樓的客廳燈火通明。她在草坪上站一會,管他呢!做虧心事的是他,他敢厚著臉皮來,難道她還怕見他嗎?沒有必要為他有家歸不得。 她一打開大門,正在聊天的四個人全看向她。 她的眼正對著聖平的眼。三個月不見,他似乎瘦一些,但令她心動的魅力絲毫未減,一樣俊逸沉穩,身上穿的白毛衣還是她買的呢!她突然覺得面紅耳熱。 「你終於回來了!」啟棠一臉笑容,「我從不知道我們曉青那麼用功,會泡到圖書館打烊。」 曉青本來要遵守老媽訓誡,采不頂嘴政策。但看到聖平,她的心情起伏難平;老爸又自以為幽默的糗她,更令她忍不住衝動。 「我不是用功,我是躲人。」她開口就說:「我沒想到遠遠繞了一個太平洋,還是不能清靜過日子。」 「曉青,怎麼那麼沒有禮貌?!」啟棠皺眉說:「聖平來者是客,你怎麼一來就給人家臉色看?」 「他哪裡是客?」曉青倔強地說:「爸,你也太不顧我的心情了。全美那麼大,你為什麼要挑舊金山?舊金山那麼大,你為什麼要他住到這兒來?!」 啟棠臉開始變色,鬱青忙過來扯妹妹,天宇避到一角去,唯有聖平依然保持冷靜的態度。 「你倒管起我的事來了?」啟棠不悅地說:「聖平是我的員工,我愛派他到哪兒,受讓他住哪兒,是我的決定。你不要沒大沒小!」 「院長,你不要難為曉青了。」聖平又轉向曉青說:「住在這裡也不是我本意。但這研習是臨時調派的,舊金山房子又難租。我只暫住一下,等我找到了地方,馬上搬走。」 瞧!他還以為自己多有風度呢!曉青真想狠狠踩他一腳。 「不!」啟棠擺明不妥協,「我絕不因為女兒的任性而妨礙了公事!」 「院長,住的事讓我來處理好嗎?」聖平一副很理智的樣子,「若住在這裡會引起曉青不愉快,不但影響她念書心情,也影響到我的工作,反而更不好了,不是嗎?」 「看看,人家聖平多有修養,不但忍耐你的小姐脾氣,還替你著想。」啟棠搖搖頭說。 曉青氣炸了,她根本不要他的假仁假義。 「我不要你的假好心!」進屋後她第一次對他說話,「我不在乎你住多久,只要別讓我看見就好!」 她說完轉頭就走,他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很平穩:「放心,我不會住太久,而且也不會讓你看到的。」 她停了一下,咬咬牙便沖到她二樓的房間。 太可惡了!她本來以為他是藉研習之名,來乞求她的原諒,少不了低聲下氣和陪笑臉,她正可好好再出未消的氣;沒想到他還有臉擺臭架子,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模樣,倒把她比成孔子筆下難養的女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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