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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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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茵正在忙一個電腦教學程式,急促的門鈴聲嚇了她一跳,是失火了嗎?但火警偵測器並沒有響呀! 她打開門一看,竟是何永旭,見他臉色差得像來討債的人,令她不禁脫口問道:「你怎麼來了?出了什麼事嗎?」 「我有話要和你談,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他的口氣很沖,失去了平日的儒雅。 面對這樣的他,孟茵無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站著。他不耐煩地乾脆繞過她身旁,直接走入客廳。 她如被颶風刮到似的晃了幾下,看到何永旭站在謝家小小的公寓內,感覺真的好奇怪。 她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他就丟出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結婚了?」 孟茵的臉白一下,但很快便鎮定說:「我沒有騙你,我從來沒有說我結婚了。」 「你沒有說,但也沒有否認,不是嗎?」他瞪著她說:「你一直讓我以為有這個「丈夫」的存在,為什麼?」 他不善的態度,微微激怒了孟茵,她再也裝不出冷靜的說:「結不結婚又與你何干?我不懂你幹嘛要怒氣衝衝地跑來指責我呢?」 「我……」何永旭像被問住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才說:「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永遠不能對我坦誠呢?從我們交往開始,你在美國就有男朋友,而你不想嫁給我,卻一次次和我出來,並誤導我,即使到現在,連有沒有結婚這樣一件簡單的事,都要玩幾下手段,隱瞞我。你到底是哪一種女人呢?」 這個何永旭和幾天前重逢時彬彬有禮的他判若兩人,也和四年前淡水河畔那個狂怒的男人有所不同,仿佛多了些什麼,一股說不出的憤世嫉俗及銳氣,似乎要把她所做的每一件事誇大,讓她成為一個工於心計的壞女人。 「我沒有欺騙你,我只是不想討論我的狀況。而且,我也不覺得我結婚或不結婚,與你有何關係。」孟茵痛恨被誤解,極力辯白說:「至於從前,你說我玩弄誤導,你自己不也一樣嗎?口口聲聲說和你前妻沒有感情,卻陪她去歐洲度假,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當年到歐洲去,不是為了度假,而是因為淑儀的父母在瑞士發生嚴重的車禍,一死一傷,他們是世軒的外公、外婆,道義上我能不去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又說:「我和你不同,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和你交往,就是真心誠意,絕不會故弄玄虛或用情不專!」 她又為什麼不問個清楚,就認定何永旭放棄她了? 她扭緊雙手,不想讓自己崩潰。明白真相又如何?當年的她,愛鑽牛角尖,不夠成熟,很多想法及作為都是做繭自縛,若是有錯,只能怪個性,而不能再推諉給命運了。 她將眼淚強吞回去,知道要結束這揪心的一切,就必須擺下自尊先低頭。 於是,她用很理性平和的語調說:「對不起,我完全不曉得這件事。如果你覺得我曾誤導或欺騙過你什麼,我也一併道歉,只是……只是那都屬於過去了,沒什麼好再提的,不是嗎?」 她的讓步,並沒有使他臉色緩和,反而教他眉毛更糾結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結婚?他不是你最後的選擇嗎?他又是哪一項不合你們謝家的傳統,讓你不要他的?」 「沒有誰不要誰。」孟茵感覺到好疲累,「只是個性不合,彼此就很理智地解除婚約。」 何永旭審視著她,目光深不可測,久久才說:「你總有那麼多藉口和理由,教人難以理解。」 「你罵也罵過,問也問過,可以離開了嗎?」她再一次逼回淚水,走到門口下逐客令。 沉默的壓力讓空氣凝滯,好半晌,他走近她,聲音已沒有剛才的激動,像消了氣的氣球說:「我也很抱歉,如同你所說的,我是沒有資格說什麼,我只是以為,雖然有那些過去,我們仍然可以做個朋友,但沒想到還是困難重重。」 這話是另一種傷害,她再受不了了,咬著下唇說:「你走吧!我聽玉磷姐說,你已經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我不希望這些沒有必要的牽扯又被人冠上玩弄、欺騙或誤導的字眼,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四周悄然無聲,只剩遠方隱隱的車聲和人聲。何永旭站了一會兒,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離去。出了大門,還不忘將鎖輕輕扣上。 聽到那一聲「喀答!」,孟茵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所有的堅強及偽裝像是都不存在了。 連做朋友都困難重重,多可怕的一句話呀! 若他去歐洲並非變心或懲罰,那她閃電般的和黃維中訂婚出國的事,的確是很冷酷無情,甚至沒有道德原則,難怪他會對她有諸多不滿及不堪的評價,就如當年他對呂淑儀般,沒有幾句正面的好話。 唉!還說什麼共黎明黃昏,共飲一源頭水,全是癡人說夢!今生與他無緣,竟連在他記憶中一個美好的形象都沒有,她怎會把事情弄到如此可悲的地步呢? 孟茵疲累地轉進巷口,這些天來她總是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無精打采。將近家門時,她意外地看到何永旭站在那裡,穿著毛衣和西裝外套,像是剛從學校過來。 她突然有些生氣,他到底怎麼搞的?老以為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卻又要突然冒出來,擾得人連療傷的機會都沒有,這一回他又要什麼呢? 「嗨!孟茵。」何永旭的語氣一如平日,仿佛爭執不曾發生過,「有沒有空?我請你吃個便飯。」 「為什麼?」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如果你需要理由,我有三個。」他笑一笑,居然長篇大論的說:「第一,我要為上次的事道歉,我表現得很沒有風度,第二,很高興你回國,應該為你接風,第三,我討論會開到一半,很想見你,把學生趕走,人就來了。這些理由足夠了嗎?」 孟茵隱約覺得,這幾個理由都不是真的,所以仍舊板著臉孔說:「你不是很清楚的說過,我們連做朋友都是困難重重嗎?」 「但不和你做朋友,也是困難重重。」他故意歎一口氣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句話,根本行不通,我們同住在一個城市裡,要避開彼此是不可能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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