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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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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永旭低咒一聲,他又錯過右轉路口,還得重繞一圈才能回到何詠安的競選總部。最近他老是這樣心不在焉的,都是孟茵惹的禍,也只有她才能擾得他心神不寧。 四年了,她比以前更加的自信美麗,然而,她仍是原來的孟茵,喜歡玩捉迷藏,急了就躲。想到此,何永旭不禁笑出來,那晚他追到校外,左右不見人,心想,她的腳程不可能那麼快,他就猜到她必是藏在某處。 這些年來,他由孟茵的教訓中,學會比從前更有耐性。 她躲,他就等,而她也真有能耐,足足躲了十分鐘,他心裡本來是有些怒氣的,但看到她受驚的臉孔,氣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去一半了。 表面上他是和顏悅色,但心仍痛著,那年淡水河畔,孟茵只當情人和不會嫁給他的話,確實是給了他狠狠的一擊,讓他三十幾年來一向有條理的生活整個迷亂,甚至在和呂淑儀離婚時,也沒教他這麼失措過。 激動後,他曾有問過自己,他是不是太過迫切,所以嚇著她了?為了體諒她的年輕,不想給她壓力,因此他不再找她,只靜待她的電話,等她自己理清兩人之間的-切。 結果她所做的,竟是和別的男人訂婚出國! 何永旭第一次明白到,為什麼有人會衝動地想殺人!那時他真想把孟茵抓來,狠狠地搖她一頓,問她怎麼能夠把吝于許給他的婚姻,輕易地給了別人? 當陳玉磷說孟茵已和對方認識一年時,何永旭的心更寒起來。她果真是那種不甘寂寞,想找點生活刺激的女孩嗎? 他就真的被她玩弄欺騙,差點栽在她手裡嗎? 這件事帶給他的衝擊太大,令他面對很多事時,不再只是看表面,山不見得是山,水不見得是水,他學會更圓融婉轉的處世方式,也漸漸明白林聖光所謂的道德與不道德的說法。 比如說,以前獨裁是對,今日獨裁是錯;以前貞潔牌坊是真理,今日看來是殘忍愚昧……道德標準是因時因地而變,孟茵的所作所為,就如呂淑儀當年的決定一樣,有她們自己的立場,他雖無法苟同,但也沒有評判的資格。 在痛苦了——陣子後,他只能說,以他的年紀,早不適合兒女情長那一套了。 然而他不懂的是,為什麼一聽到她回臺灣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想見她?其實,他並未特別的想知道她的近況,他想要的不過就是看看她而已。 沒料到的是,這一看,又看出新的思念,她的一言一行仍是止不住地牽動他的心,就像他們初相遇的那一次。 唉!不能再讓自己縱情了,往事已矣,她已為人妻,有了那夜友善的談話,也算了卻一段心事,他還能如何呢? 停妥車子,何永旭走進何詠安的競選總部,準備接世軒和丁華心去吃晚餐。 辦公室內仍一團忙亂,他一眼就看見也在等人的於家元,立刻招呼說:「老婆的工作還沒結束嗎?」 「我才正奇怪呢!你比我早離開,怎麼還比我晚到?」於家元說。 「我開過頭,繞回來時花了些時間。」何永旭解釋道。 瑋芝正纏著世軒說話,瑋傑拿過一疊電腦繪圖紙要父親收著,那幾張有卡通圖案的紙上,竟印有謝孟茵三個宇。 「我能看看嗎?」何永旭問。 「當然。」於家元將圖紙交給他,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到孟茵的名字上,於家元很快的說:「呃!今天下午我們請孟茵當了幾個小時的保姆,我聽玉磷說,你見過她了?」 「嗯!上個星期日。」何永旭好奇地問:「你們請她當保姆,她先生不會介意嗎?」 「她先生?」於家元的表情有些滑稽,「她又還沒結婚,哪來的先生?」 何永旭仿佛被一記悶雷敲中,他錯愕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孟茵竟然沒有結婚?這怎麼可能?她那天不是還表現出一副有丈夫的樣子嗎?她為什麼要再一次欺騙他呢? 疑問一個接一個的浮現,也令他氣血上升,整個人恍若要爆炸般。她仍是他見過最莫名其妙又令人頭痛的女人,永遠不講真話,習慣性的表裡不一! 這時,世軒擺著一張苦瓜臉由廁所出來,丁華心也拿起皮包,在終於可以離開的當兒,何永旭卻冷著臉孔,隱忍著怒氣說:「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件緊急的事情非立刻處理不可,你帶世軒去吃飯吧!」 「有什麼嚴重的事……」 丁華心尚未抗議完,何永旭已跨出步伐,像一頭失控的火車頭般沖到大馬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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