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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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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長廊時,昭雲在廚房那一頭喊住她。 惜梅走近一看,昭雲正捂著右頰,臉上有痛的表情。 「怎麼啦?!」惜梅關心問。 「剛才泡茶,不小心被開水濺到的。」昭雲苦聲說。 「你泡茶又不是第一回了,還這麼不小心。」 惜梅說著,便拿開昭雲的手,那原本細嫩的臉頰,起了兩個珍珠般的小水泡,上有醬油和青草油的青青紅紅塗抹痕跡。 「我趕快回家,幫你拿些治燙傷的藥物,才不會留下疤痕。」惜梅說。 「等一下。」昭雲拉住她說:「你先幫我把茶端到客廳去。」 「我又還沒進你家門,你就支使我啦!」惜梅說。 「不是啦!我二哥回來了,人才剛剛到。」昭雲看著她說:「你們可真心有靈犀一點通呀!」 惜梅一聽,心裡慌亂,她這可不是來得太「巧」了?!她急急說:「那我更不能幫你端茶了,我得走了!」 「拜託啦!我媽叫好幾聲了,我這臉怎麼能見人呢?」昭雲哀求著。 「自己哥哥,有什麼見不得的?」惜梅反問。 「不是啦……」昭雲支吾說,臉上有紅暈:「還有客人啦!是我哥的同學邱紀仁。」 「哦——」惜梅恍然大悟,把聲音拖得長長的:「是邱家少爺,要來說親事的,對不對?」 「亂講,人家只是來玩的!」昭雲頰上紅暈更深:「好惜梅、惜梅姊姊、惜梅嫂子,就幫我一次嘛!」 惜梅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她原也不是什麼扭怩的女子,端著茶,大大方方和哲彥打個招呼,又何妨?! 「好吧!你可欠我個人情喲!」惜梅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惜梅拿起描金漆的淡青茶盤。因為用的是自家產的烏龍茶,茶葉不可放太多,得用稍燙的開水,既是重火,就以陶壺來泡,陶杯來盛。 她將茶端到客廳口,深深吸一口氣。 廳內擺著福州運來的紅木家具,太師椅、大理的桌,牆上幾幅字畫。比較有異國風味的是,帶著大銅錘的白鳴鐘及兩把日本的古劍。 她把茶放好,仍空無一人。她覺得奇怪,也同時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人似乎都在茶行裡,催茶偏催那麼緊。 正要離去,門簾掀開,有人走進來。等惜梅看清楚是方才在天井中遇到的大膽刁奴時,他已往太師椅一坐,準備喝茶了。 「放肆!」惜梅喝了一聲:「這是主人的坐椅、主人的茶,你怎麼可以亂坐亂喝!」 他嚇了一跳,等知道是惜梅時,馬上露出一副相當開心的笑容,英俊的臉帶著輕佻說:「椅子是給人坐的,茶是給人喝的。我是人,為什麼不能坐、不能喝?」 她稍稍平息的怒火,又被激上來。但她在黃家也只是客,不好呼上叫下的趕人,只忍著氣說:「你要坐、要喝茶,就到下人房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不懂嗎?」 「下人也是人,哪兒喝都一樣。」 他嘻皮笑臉他說完,端起茶杯便往嘴邊送。惜梅氣不過了,拿起茶盤就往他手一擋,茶杯斜傾,滾熱的茶就淋到他腿上,他慘叫一聲。 「你活該!」她帶著復仇的快意說。 惜梅回到廚房,仍十分激動,一張俏臉烏雲密佈。 「怎麼啦?」正在照鏡子看水泡的昭雲問。 「你說天底下有這種人嗎?…。」 惜梅才說到一半,阿枝嫂就匆匆走進來,叫嚷道:「三小姐,你剛才用的青草油呢?邱二少爺不小心被熱茶燙到了,需要擦一下。」 「你快拿去。」昭雲遞上小瓶子說。 「邱二少爺?」惜梅傻了眼,她結巴地問:「你說……,你說……他現在人在客廳嗎?」 「是呀!腿都紅腫一片了。」阿枝嫂又火速離去。 天呀!惜梅捂著火燒般的臉頰,她闖大禍了! 「惜梅姊,你到底怎麼啦?像見到鬼了?」昭雲狐疑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我……我回去拿一些燙傷的藥來!」惜梅語無倫次的說。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繞著小路快步走回,內心紛亂不已,臉上的赤熱久久不散!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她從來不是那種壞脾氣、頤指氣使的女孩子,為何碰到邱紀仁,就完全失去理智,幾句話就可以激得她方寸大亂?! 這位邱二少爺也真是的,好好的衣服不穿,偏要一身灰溜溜的田莊人衫,又桃木炭、又粗魯又無文,怎怪她有眼不識泰山呢?! 其實她早該警覺的。他若是真的工人或夥計,絕不敢如此無法無大的與她爭論。他這麼有恃無恐,和她一句來一句去,她就該先問明他的身分! 如今想這些卻太遲了!他和哲彥是好朋友,以後又可能成為昭雲的夫婿,遲早要見面的人,卻有那麼尷尬的開始,她像潑婦般推他又燙他,簡直羞死人,挖個地洞鑽都不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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