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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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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倫的優秀出眾,寬慧是見識過的。據說紀仁的人品相貌比哥哥又更勝一籌,至少哲彥對他是讚不絕口。 十八歲的昭雲情寶初開,不免聽進耳裡。哲彥稍梢提到,要帶紀仁回來相親,她就藏起心事來。 哪個少女不懷春?都對未來懷有浪漫的憧憬。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青春禁不起磨,才情捱不住耗,夢碎只是早晚的事。 她輕輕歎一口氣。 不知何時,昭雲已不見人影,惜梅向她走來。 「寬慧姊,你怎麼就站在風口?」惜梅說:「我來的時候,你母親還特別囑咐我,叫你別太累了。」 「我哪就那麼脆弱,又不是手一捏就碎的吹糖人兒。」寬慧笑笑說。 寬慧原本就膚白賽雪,端秀中透著靈氣。但此刻眼裡卻盛著疲憊,鵝蛋臉消瘦,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你心裡還是很難過,對不對?」惜梅輕輕說。 「怎不難過呢?一個方成形的男胎,黃家差一點就有後了。」寬慧說。 「還有下次機會嘛!」惜梅安慰她。 「下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這身體又流產又小產的,只怕愈來愈難了。」寬慧說:「想我們朱家陽盛陰衰,大部生男。你母親和我母親都是三子一女,怎麼我就偏偏生不出個兒子來呢?」 「你還年輕,會的。現在最重要是把身子養好來。」惜梅說。 「養好我,還不如靠你呢!」寬慧說:「我真希望你快過門,給我婆婆一個白胖的小子,我才安心呢!」 「怎麼連你也欺負我了?!」惜梅嘟著嘴,不高興地說。 屋內傳來敏貞的哭聲,寬慧趕忙進去,只留惜梅在天井中。 一陣風由樹梢刷過來,掛在竹竽上的一塊帳簾,突然飛起來,惜梅眼見它在空中旋了兩下,就落在井旁。 她正要去拾,走廊那端來了一個人,手裡提著兩竹簍的木炭,一雙穿著髒布鞋的大腳,直直要往鵝黃緞上的繁花彩蝶踏去。 惜梅一急,不管什麼儀態,沖過來推了那人一把,像碰到銅牆鐵壁般,她柔嫩的手抽筋折骨的痛。 「搞什麼嘛!」那人踉蹌一下,很驚險地搶救了木炭。 「你沒長眼睛嗎?差點踩壞了這塊漂亮的簾布!」 惜梅看帳簾完好如初,沒一點污穢,便抬頭忽視那人。她這才發現,她面對的是昂昂七尺之軀,那人身材碩長,一頂陳舊的便帽,直壓他英氣十足的濃眉,年輕清俊的五官,有鄉下人少見的聰明氣質,她幾乎看呆了。 「你可具凶呀!」那人揚揚眉,不甘示弱說:「還那麼用力推人。簾布是掛的,你明明放在地上,我當是毯子,當然要踩下去啦!」 惜梅沒想到他竟敢頂嘴。瞧他一身做粗工的對襟杉及長褲,又提著木炭,想必是哪家的學徒或長工,見到她非但不唯唯諾諾,反而如此大膽無禮! 惜梅一向不是端架子的主人,但他那肆無忌憚的態度,輕浮調戲般的審視,再再令她火冒三丈,她一輩子從未這麼被冒犯激怒過。 她正想嚴厲訓斥他一頓時,竹竽上的繡絹又飛走一塊;這回是鴛鴦圖案的枕中,風一轉,竟掛到相思樹上了! 她忘了罵他,只急得用命令的口吻說:「快去把它拿下來!」 「我為什麼要去?既不是我弄的,我也踩不到它,掛在上面挺好的呀!」他閑閑地說,還帶著笑容。 竟連命令都不遵守,這還有天理嗎?!生平第一次,惜梅發起小姐脾氣,氣呼呼地說:「大膽刁奴!你竟敢又頂嘴又不聽從命令,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難不成是黃家小姐嗎?」他一臉逗弄。 「我就是!」惜梅氣極了說:「你再不把樹上的枕巾拿下來,我就告訴你老闆,辭了你,讓你沒飯吃!」 「原來是黃家大千金,我好怕呀!」他說,眼裡仍充滿笑意,一點悔懼都沒有。 惜梅恨得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只見他斯條慢理地走到相思樹下,輕輕一躍,就把枕中取下來。 他把粉紅枕巾遞到她前面,她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你該說聲謝謝吧!」他的笑容更大。 「我沒有去告發你,就不錯了!」她一把搶過枕巾,想走進房裡,永遠別再見到這可惡的狂人。 「看你這凶查某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小姐的氣派,說話像個婢女,怎能怪我著錯呢?!」 他在她身後說。 「你說什麼?!」 惜梅回轉過頭,那人已提著木炭往廚房去了! 她跺跺腳,今天是撞了什麼邪了?會那麼倒黴,去碰到一個瘋子!也許她真該去告他,讓他不敢再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了! 帶著起伏不定的心情,她準備到寬慧的臥室,抱抱兩個小外甥女就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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