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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誰跟你捉迷藏了。你就是沒正經的!”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回嗔為笑。

  “答應我,以後別再跟我鬧彆扭,好嗎?”他凝視著她。她臉上的淺笑完全吸引了他。

  “你不來惹我,我怎麼跟你鬧彆扭?”她偷看他一眼,正遇到他的視線,慌忙避開,臉又紅了。

  “你真愛臉紅,黎瑾!”他說,“但我認為愛臉紅的女孩子比較有女人味道!”

  “什麼女人味道,你真不知羞!”她瞪他一眼。

  “好像你,女人的味道就很濃,可以說是女人中的女人,而亦築,就比較男孩子味了!”他解釋說。

  “別說我,說你那可愛的亦築吧!”她低聲叫。

  “說起亦築,有時候真使我迷惑,”他沉思著說:“她很深奧,也很難測,有的時候孩子氣又很重,實在是很難瞭解的一種典型。”

  “她使你迷惑嗎?”她又微有醋意。

  “迷惑于她的天才,她的思想——”他頓住了,他看見黎群站在一扇門邊,正冷冷的盯著他。

  “怎麼不說下去——”黎瑾問。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她看見了黎群,下意識的臉一紅,哥哥什麼時候出來的?他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哥哥,怎麼不過來坐?”

  “我出來拿開水,好像聽見你們在談論什麼人!黎群冷冷地說。他站著不動,好像沒聽見黎瑾的招呼。

  “雷文在說亦築,說她好深奧、好難測,又有天才,有思想,我們都不懂她!”黎瑾說。

  黎群冷冷的看雷文一眼,說:

  “不懂就別說,背後談論人不是好習慣!”

  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開。

  雷文和黎瑾對望一眼,心裡都很疑惑。

  “怎麼回事?黎群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他好像對亦築的事特別感興趣似的!”雷文不滿地說。

  “哥哥就是這樣,他一向不喜歡背後談論人!”黎瑾不在意地說。

  “我們並不算背後談論人呀!”他想一想,不對,剛才明明在談亦築的,立刻改口。“即使談論,也沒有說亦築的壞話,就是亦築本人也不會生氣的!”

  “算了,不談這件事——”黎瑾說。

  “不,”雷文皺著眉,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神色。“我懷疑黎群喜歡亦築。”

  “是嗎?”她呆一呆,立刻很高興地說:“這不是很好?哥哥也是個深奧難測的人,亦築曾說哥哥像個礦!”

  “亦築這麼說過?”他問,臉上那奇怪的神色更甚,甚至顯得有點煩躁。

  “哥哥告訴我的,”黎瑾冷眼旁觀,雷文的神色使她妒意又起。“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和我有什麼關係?”他自問,“當然沒關係,我只覺得——有點不對!”

  “有什麼不對?”黎瑾睜大了眼睛。

  “不,我說不出,或者沒有什麼不對,是我多心,若是黎群和亦築——不是很好,對吧!”他說。心裡卻有一陣奇異的不舒服,立刻失去了和黎瑾再聊天的興致。

  兩人都不說話,黎瑾撫著裙角,雷文則有點不安,終於他看看表,說:

  “真的不早了,我得趕回去!”

  黎瑾又冷又利的眼光掠過他,他忽然有種作虧心事的感覺,這感覺太奇怪,但卻那麼真實。

  “真的現在走?”她問。

  “是的,趕公路局車還得有一段時間,明天早上學我怕起不了床!”他力持自然的說。

  “好吧!”她站起來。

  之諄吃完點心重新回到大廳,正看見雷文預備走,他看看表,說:

  “我也要回臺北,我有車,一起走吧!”

  雷文無所謂的點點頭,他並不在乎跟誰一起走,只是急於想離開此地,有種逃避的感覺,但是,他逃避什麼呢?沒有人能知道,包括他自己。

  黎園的影子漸漸遠去,終於消失在黑暗中,雷文長長的透了一口氣,他十分迷憫,為什麼要無端端的跑來找黎瑾?幾乎是沒有理由,沒有動機,也沒有目的,他想來就來了。他真的把不穩自己,一點都把不穩,有時候真像只無頭蒼蠅。突然間,他有要找一個人吐露滿腔心事的衝動,找誰呢?爸爸?媽媽?不,他們永遠不會在家,不會有空,那麼——找亦築,如果媽媽能像亦築——天!他想到什麼了,媽媽怎能像亦築呢?

  一陣緊急煞車,之諄把車停在羅斯福路和新生南路的交叉口上,他溫和的望住雷文,說:

  “該在這兒轉彎,是吧!我弄不太清楚!”

  “不,不必送我了,再見!”雷文踉蹌的從車廂跳下,不知為什麼,他怕見之諄溫和的眼光,那眼光使他受不了。

  之諄也不堅持的點點頭,說:

  “那麼我走了,有空多到黎園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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