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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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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朗尼,慧心大大地舒一D氣,也重新投人繁忙的工作。 朗尼在香港逗留了十天,她覺得自己被綁住了十天,不能好好工作,不能好好休息,甚至不能去找朋友! 但是——朗尼在機場說那番話可是——真的?他說:「暑假過後你來美國,學校的事已有百分之九十把握!」 學校——哈佛商業管理? 這當然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她高興了好一陣,朗尼是哈佛有來頭的講師,他說百分之九十,想來已是絕無問題的了,是吧! 回到家裡——高興的情緒就消散了,以哈佛的學位,來換斯年——值不值得? 天地良心,當初她的確不知道朗尼真肯幫這大忙,也絕對沒想到朗尼居然對她有意,這——事到如今也解釋不清了,斯年會諒解她嗎? 家中又剩下她一個人,父母都去教會查經班,這也是一種很好的精神寄託,她也是基督徒,但她已經安不下心去教會,她——唉!到底在做什麼呢? 斯年——走了嗎?他真是走得這麼決絕?連個電話也不打給她?他是恨透了她吧? 想到斯年,她的心就抽搐著疼痛,完全不受控制的,斯年——唉!是他們無緣吧! 小茶几上有母親留的小紙條,寫著「費烈來電話,晚上他會在家,等你回電!」 費烈——這個時候是沒有人可以幫忙的了! 她打電話給費烈,禮貌總要顧的,人家等回電話 呢!大概又是什麼喝酒、聊聊天之類。 「費烈,我是慧心!」她故作開朗的。 「回來了?是在公司開?」他說。 「不,去機場送朗尼回美國!」她大方的,事巳至此,還有什麼說不得呢? 「哦!他走了,」費烈永遠溫文有禮。「慧心,明天早上有沒有空?」 「你知道我是要上班的,」她笑了。「我不同于你們做老闆,做太子爺的!」 「不——不是這意思,」費烈尷尬的。「蕙心,明天早晨十點斯年去歐洲!」 「哦——」蕙心呆怔一下,心中一下子像塞滿了亂線,什麼話也說不出。 「無論如何,我們一起去送他,好不好?」費烈非常誠心誠意的。 「我是沒問題,」她停一停。「斯年怕——不願意見我!」 電話中有一陣子的沉默,然後是歎息。 『你難道不知道斯年為誰離開?」他說。 「他恨我,我知道!」她冷靜的。 「為什麼會恨?」費烈很困難地說:「蕙心,我和斯年從小一起長大,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愛過!」 愛——然後是恨,像定理,像公式一樣!這樣的人生豈非太刻板? 「那麼可以說我傷了他!」她說。 「慧心,不要這麼驕傲!」他又歎息。「我知道你心中也難過,何必——這樣呢?」 「那麼——我去!」慧心自嘲地笑了。「我去——又有什麼幫助?」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去——會比較好些!」費烈說:「艾倫也這麼想!」 「我去就是!」她再說:「如果他再罵我一頓能舒服些,我也無所謂!」 「不會,我擔保不會!」費烈說:「慧心,明天早上我八點半來接你!」 「我可以自己去!」她搖頭。「反正這兩天我和機場有緣。我自己去也方便!」 「我接你!」他堅持。 「怕我臨陣脫逃?」她笑。「答應你去就一定去!」 「不是——」費烈拙於言辭。「文珠和家瑞也去!」 她不出聲,人家都雙雙對對,但,她—— 「斯年——可打算再回來?」她吸一口氣。 「他不跟我們說這件事,他——這些天的改變很 大!」費烈又歎息。 「他的父母——沒說什麼嗎?」她問。 『嘶年是成年人!」費烈說:「他去什麼地方都不擔 心,但——怎麼選比利時!」 「冷門地方沒有熟人,這對他可能比較好!」她說。 「也許!」停一停,他又說:「也許。」 「好!那我們明天見,我八點半在樓下等你!」她吸一口氣,不想再跟他聊下去。 「明天見!」他預備掛上電話。 「等一等——你知道斯年——現在在哪裡?」她叫。 「不知道!」他呆怔一下。「肯定不在家!」 「明天見!」慧心放下電話。 斯年肯定不在家,明天一早要走,他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他父母那兒? 慧心搖頭苦笑,她不真正灑脫,事到如今還牽掛著,還念念不忘他,又有什麼用呢?難道——她真還想見他一面? 斯年說得對,他不會永遠在那兒等她,容忍她,愛她,一切都有個限度,她——哎!她憑什麼那樣有把握呢?她是有悔意,只是——她驕傲,她自尊心強,這悔意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當然,比利時不是天邊,她可以去,他可以回來,只是——她不會去,他也不會回來,他們這種人,命中註定要一輩子痛苦的吧? 若是——若是她去向斯年道歉——是了! 若是她暫時放棄驕傲、自尊去向斯年道歉,向他認錯,求他原諒,他——可能會留下嗎? 這念頭只在心中一轉就消失了,她這樣的人——寧死也不會道歉,她——唉! 四周靜極,令人益發不安。她去開了電視,讓那些亂七八糟的聲浪充滿室內,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 她拿起電話,心中卻一陣猛跳,莫名其妙的就緊張起來,她——以為會是誰? 「沈慧心!」她說。 電話中一陣奇異的沉默,好半天。 「是我,傅斯年。」 是他,斯年,哦!斯年,他終於又打電話來。 「啊——你,」她強抑心中激動,強抑湧上來的淚水,她那該死的自尊心,該死的驕傲,她把聲音裝得那般若無其事,「好嗎?斯年!」 「好!」他的聲音平靜沉著,的確像是換了一個人。「我現在很好!」 「我知道明天一早你去歐洲,」她說。突然接到他電話,毫無防備之下不知該說什麼。「去比利時!」 「是!所以打電話向你辭行!」他說。 「我——會去機場送你!」她的心好亂,好亂。 斯年的聲音都令她不能自持,不能平靜,她原來愛他那麼深,她——後悔得太遲了吧? 「不用客氣,我們已經通過電話!」他淡淡的。 「費烈他們會來接我一起去I」她說。 斯年——不歡迎她去機場?不願再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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