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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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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來,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去開門。 站在外面的是費烈和文珠,艾倫和家瑞都沒來。 “晦!是你們!”他讓他們進來。 文珠四下張望,很整齊,斯年也沒有酒味,沒有她想像中的一片淩亂。 “坐,喝什麼?”斯年問。 “啤酒吧!”文珠隨口說:“我們沒事,只是來看看你,幾天不見了!” “我在忙!”斯年攤開雙手。“很多事要做!” “非走不可?”費烈說。 斯年沒出聲,慢慢的走,拿了啤酒回來。 “是,我已經決定了!”他說。 “什麼時候?”文珠凝望著他。 三個從小在一起的好朋友,他這麼離開,他們心裡都難過。 “還有幾天,”他淡淡的。“反正很快!” 文珠看費烈一眼,他搖搖手,說: “為什麼選比利時?”他問。“此去——還回來嗎?” “沒有一定!”他搖搖頭。“沒有什麼原因選比利時,我只想去一個遠的,陌生的環境!” “從頭來起?”文珠問。 “不了,沒有這份雄心壯志!”斯年苦笑。“也沒有這份衝勁了!” “其實——你根本不必離開香港!”費烈說。 斯年搖頭,也不解釋。 “是啊!你何必走呢?”文珠也說:“斯年,你這麼一走,我們的小圈子就散了!” “但是還有艾倫,還有家瑞!”斯年說。 “還有慧心!”文珠突然說。 斯年震動一下,沉默不出聲,他不願再提這名字吧? “斯年,我覺得你和慧心是誤會!”費烈說。 斯年不語。 “真的是誤會,慧心——昨天我們見過她,”文珠忍不住說:“情形不是你所想像的。” 斯年還是不語,一副老僧人定狀。 “斯年,不要固執,否則弄成一輩子的遺憾!”費烈耐心的勸解。 “遺憾?”斯年笑了笑。“我沒有!” “但是——” “我現在心靈十分平靜。”斯年說:“三十年來,我第一次這麼平靜,無波無浪,無欲無求!” “你才三十歲,又不是老和尚。”文珠不以為然。 “與年齡無關,我想通了!”斯年說。 費烈歎一口氣,不再出聲。 “你知不知道蕙心也在痛苦?”文珠不死心。 “每個人都有痛苦的時候,可是不論怎樣的痛苦都會過去!”斯年說。 “我從來不知道,你比牛還固執!”文珠生氣了。 斯年淡淡的笑,也不生氣。 他甚至不問昨天他們和慧心見面的情形,他真是——完全死心了? 費烈看看文珠,他知道今天來找斯年的目的,無論如何,他們要盡最後一分力量。 “家瑞說,那個朗尼就要走了!”他說。 斯年無動於衷,似乎根本不知誰是朗尼。 “我希望在比利時安定下來後,你們可以看看我!”他扯了好遠的題目。 “斯年,我們說慧心,你聽見沒有,”文珠氣壞了。“慧心和朗尼根本沒有事,你為什麼不肯相信?” 斯年心中一痛,表面上卻還是很淡然。 “將來——我也同樣歡迎她去比利時玩!”他說。 “傅斯年,你想活活氣死我?”文珠叫起來。 “你為什麼要生氣呢?”斯年說:“難道我無權選一種我希望的、喜歡的生活?” “那是什麼?離鄉別井去飄泊?”文珠尖銳的。 “不是飄泊,是安定!”斯年說:“香港不是我的家,我這三十年來也從來不曾真正安定過,以後——相信我可以做到!” “莫名其妙的話!”文珠搖頭。“去了歐洲,你仍然做生意?” “若要做生意,我何必結束公司?”他說。 “那時——”文珠皺眉。 “我也許教書!”斯年立刻說:“我那張哈佛的文憑總有點價值的!” 費烈輕輕歎一口氣。 “我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是嗎?你去意已決!”他說:“但是——再考慮一次,這麼走是不值得的,根本沒有什麼事,一個小誤會——” “連小誤會也沒有!” 斯年笑了。“我也不再生氣,我知道朗尼和她沒有事,只是——走是一定要走的!” “那我們就不懂了,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跟自己過不去,懲罰蕙心?”文珠叫。 “錯了,我只是選擇一種我自己喜歡的生活!”斯年 淡淡地說。 “真氣死我,真氣死我,說來說去就是這些,你心中再無我們這些朋友?”文珠也眼紅了。 “你們永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斯年說:“你們來——我非常感謝,只是——離開的事不能改變!” “慧心還是不是你的朋友?”文珠問。到底是女孩子,她還是幫慧心的。 “當然是!”斯年說:“以後我歡迎她去比利時玩,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還愛她嗎?”文珠咄咄迫人。 斯年皺皺眉,恩索半晌。 “愛——只是一種感覺,不是種行動!”他說。 “什麼話?什麼話?”文珠嚷。 “感覺,本是可以存在心中,是不必表現在外面的,對不對?”斯年悠然說。 費烈皺眉,他知道,他和文珠都不可能再幫忙,斯年的心意是決不可能再改變。 “你有權選擇你的生活,只是——希望你以後真正快樂,不要後悔!”他正色說。 “決不會後悔!”斯年眼中射出奇異光芒。“以後的日子肯定比現在有意義得多,相信我!” “但是——你沒為慧心想過嗎?”文珠歎口氣。 “她早為自己想過了,何必我替她想?”斯年說。 是——這樣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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