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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是吧?我不知道她!”他不肯定的回穀。“她是個奇怪又獨特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肯定?為什麼送戒指?”她問。

  “那是表示我的感情。”他吸一口氣,他願意在文珠面前把這件事講清楚,免得以後又是糾纏不清。

  “你去買的戒指?”她不放鬆。

  “向老媽要一枚!”他笑。“現在買鑽石貴得嚇死人,反正媽媽那兒有!”

  她沉默了。

  從母親那兒拿戒指送給女孩子,而女孩子又肯接受,這表示感情絕不簡單了吧?。

  “慧心本不肯要,我強迫她收下,”斯年說得甚孩子氣。“她去得那麼遠,我覺得很不踏實!”

  “你以前不是這麼患得患失之人!”她說。

  “我對蕙心很緊張。”他笑。“我寧願她接受了戒指,回來再還給我都好!”

  “還給你戒指?”她睜大眼睛。

  “她是這麼說!”斯年笑。“她要二十八歲之後才考慮結婚的事,戒指對她來說是太早了!”

  “你們是怪人怪事!”文珠笑了。

  “或者吧!”他松一口氣,終於看見了她的笑容。

  “不過慧心說我將是她的第一選擇!”

  “什麼——意思?”她問。

  “她會優先考慮我!”他不像在開玩笑。

  “你的驕傲呢?居然接受她這樣的話?”她叫起來。

  “這有什麼不對?”他反問。

  “感情的事——難道不是雙方的?”她說。

  “是!感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事。”他直視她。他就是希望她說這句話吧?

  “那——”她再說不下去了。感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互相的,她又怎能強求?

  “我喜歡她,也喜歡你,但——兩種感情不同,對她——是愛,對你,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他說:“我相信你是瞭解的,是嗎?”

  她不語,慢慢低下頭。

  “明天晚上我將去紐約,”他又繼續說:“我去陪她,見不到她的日子,實在是很難受的!”

  她霍然抬頭,明天他將去紐約?

  斯年走時也是靜悄悄的,他雖然也是坐泛美一號機,文珠趕去機場時,卻見不到他,他已人閘。

  他是第一個辦手續,第一個人閘的人吧?文珠到得這麼早,他——有意避開?

  文珠黯然地站在閘口,心中那份複雜的感情真是難以形容,又是難過,又是懊惱,又是痛苦,愛情對她來說是絕不美妙的!

  愛一個人未必一定是幸福、快樂,真的。

  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站了好久,好久,第一次她感覺到是那麼孤單,那麼茫然,那麼失落,斯年竟不肯見她一面就離開,她——伯是真正完全失去他了吧?

  這時候,她真連眼淚都沒有,是哭不出來。她真是孤單,費烈早已去了芝加哥,她連個傾訴的人也找不到,她——這是不是她做人的失敗。

  為什麼當需要朋友時,總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她轉身,淡然地往外走,她發覺,香港機場也大得可怕,為什麼走這麼久也出不去?

  然後,在她最絕望、無助、幾乎支持不住想倒下來的時候,她聽見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文珠——”溫文的聲音有絲猶豫。

  她驚喜地抬起頭,看見了陳家瑞。

  家瑞是斯年的同學,是個從不受她重視的人,雖然間中來往,家瑞甚至陪過她吃晚餐,但——家瑞太平凡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家瑞——但是現在,他那平凡的臉竟變成世界上最仁慈、善民、美好而動人。

  家瑞,他的出現,真是太及時,家瑞。

  “家瑞——”文珠激動的一把抓住了他,來支持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

  家瑞什麼也不說,只瞭解的溫暖的拍拍她的手。

  “真是太好了,你——怎麼會在機場?”她問。

  家瑞不會無緣無故的來。

  他猶豫一秒鐘,說:“我來送斯年!”

  文珠胡亂地點點頭,她願意相信他的任何理由,真的,他出現得太及時,太及時。

  “見到他嗎?”她問。眼中閃過一個希望。

  “沒有!”他簡單的答。

  他原是個沉默的人,現在他的沉默很受歡迎,至少不會打擾文珠。

  “他真是坐這班機?”她問。

  “他是這麼說的!”停一停,再說:“我查過了,這段時候只有這班機直飛紐約。”

  “他——知道你要來嗎?”她失神地問。

  家瑞看她一眼,眼中閃過憐憫,文珠愛著斯年,這不是罪過。

  “不知道!”他肯定地說。他自己才知道有沒說真話。“我是臨時決定來的!”

  “哦——有事?”文珠問。

  “是,公司裡有一點點東西想帶給沈慧心!”他說。說得十足十的真實。

  文珠相信了,內心裡,她善良而絕不世故。

  “見不到斯年怎麼辦?那東西重要嗎?”她問。她立刻替別人焦急了。

  “不重要,我明天寄!”他看一眼公事箱,好在帶著,否則就難自圓其說。

  終於走出機場——有人陪伴是很好的,真的!

  “我開了車來,你呢?”她問。

  她渴望他沒有。

  她極需有人在她身邊。

  “沒有。”他答得理所當然。“太塞車,麻煩。”

  “那麼我送你!”她高興一點。

  家瑞沒有意見的上了文珠的車。

  “你還回公司?”她發動她的平治四五〇。

  “不,不必回去,快下班了!”他看看手錶。“你可以在中環任何地方放下我!”

  “你住哪裡?”她說。

  “九龍,異架山。”他笑了。“不過——”

  他說不下去,住在九龍,而要她在中環任何地方2下他,這可有點說不過去。

  “有空嗎?一起喝杯茶?”她不想要他難堪。

  “好!”他爽快地說。

  文珠有點意外,家瑞這個人不可能會“有意”5她,他很自重幹他那中產階級的身份、家世,他不想i攀她這種女孩子,她早就知道。

  只是——家瑞今天的表現反常,他似乎非常有耐I伴在她身邊。

  她心中懷疑,於是就沉默了。家瑞原也慎言,車J裡一下子就沉悶下來。

  “斯年要去多久?你可知道?”文珠還是先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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