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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大概起碼一個月!”他說。

  “到了紐約他會和你再聯絡?”她追問。

  “大概會!”他不置可否。

  “那麼你是會知道他住哪一家酒店了?”她不放鬆。

  “住第一街聯合國附近的U。N。PLAZA,”家瑞沒有什麼表情地說:“斯年說這家酒店方便!”

  “他總是選最好的住!”文珠笑了。“那兒一定離慧心受訓的地方近!”

  “是,車行十五分鐘可到!”家瑞老老實實地說,他就是這麼方方正正的人。

  “你對斯年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他可是——什麼都告訴你?”她問。

  “我們在美國念書時相當接近!”家瑞說。

  “哈佛商業管理?”文珠驚訝的。念哈佛商業管理的人怎麼肯“屈就”一個小小行政經理的職位?

  “不,在史丹佛大學時我和他同學,我沒有念M。B。A。”家瑞坦白的。“我的經濟環境不能跟斯年比!”

  “哦——”文珠點點頭。

  她開始對家瑞的坦白、真誠有好感,現在很少見像家瑞這麼老實的男人了。

  “斯年是哈佛的M。B人。在香港做生意,實在是浪費了廣家瑞突然說。

  “那麼該做什麼?大財團的EXECUTIVE?或是做一個NEWYORKER?”文珠笑。“念書是為自己,為興趣,有什麼浪費的?”

  “但是香港——”家瑞不再和她爭論。“我始終認為斯年該有更好,更大的發展,不是做生意,他家有的是錢,不在乎他賺的!”

  “你不知道,斯年不願求父親,他要自己創出一個局面來!”文珠很瞭解的。

  “那麼,相信沉蕙心可以幫忙?”家瑞說。

  車進海底隧道,文珠才看他一眼,頗不以為意。

  “慧心知道斯年是哈佛的M。B。A.嗎?她一向很在乎男孩子功課好不好,有沒有學識的!”文珠說。

  “我想——斯年不會講這些,斯年不是個以青藤名校來炫耀的人!”家瑞淡而肯定地說:“文珠,我相信你對他們有點誤會!”

  “誤會!這怎麼可能?我和斯年從小是朋友,簡直就和兄妹一樣!”文珠叫。

  “那就行了!”家瑞笑一笑,他似乎對他們凡個人的事了如指掌。“費烈還沒回來?”

  “你知道他離開香港?斯年說的?”她問。

  “我從來沒見過斯年這麼緊張,這麼妒忌過,”家瑞笑。“當年的畢業論文他也視作等閒,對沉蕙心——我也不明白,他怕費烈去紐約找她!”

  “小心眼兒!”文珠搖頭,也笑了。“費烈根本不是他對手,他早該知道!”

  “所以我贊成他去,免得疑神疑鬼,折磨自己!”家瑞淡淡的笑。

  “蕙心——我相信是喜歡斯年的!”文珠說。

  “這個我不敢確定。”家瑞一整神色。

  “和她共事以來,我發覺她絕對不同于普通女孩子,她是那種會為事業放棄一切的人!”

  “放棄斯年?”她不信。

  “她現在根本沒有接受,是斯年死追!”家瑞坦白的。

  “斯年說的?”她還是不信。

  “文珠——斯年還對我說了很多話,尤其對你抱歉!”家瑞歎一口氣,終於說:“斯年要我來機場陪你,他——算是善良的男人,真的!”

  然而愛情和善良又有什麼關係?

  斯年巳去紐約一星期,文珠依然不能讓心靈真正平靜下來。

  她不是限斯年,也不恨蕙心,這種事——這個年代了,還有為愛而恨嗎?她只是心裡難受。

  她是真正傷心,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深,這麼強烈的愛斯年,單方面的感情實在是世界最痛苦的事!

  文珠痛苦著。

  在家裡呆不住,她就開著汽車到處去,她覺得自己像個棄兒,又像個失心瘋的人,好幾次她必須把汽車停在路邊,因為臉上的淚水使她無法看清前面的路。

  她從來不是愛哭的人,從來不是!現在她也不要哭,哭著有甚麼用呢?只是她控制不住,眼淚會不知不覺的就流了出來。

  傷心會不會使人死去?文珠現在就有這種一了百了的感覺,她實在累了!“

  真是累了,累得她完全不想動,才多久呢?當她知道斯年愛慧心——三個月,是吧!只不過三個月,她覺得比以往的二十幾年都累。

  她想休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休息。

  她的父母都在擔心,文珠是他們惟一的女兒,可是他們幫不上忙,文珠是傷心!

  好在這個時候費烈回來。

  費烈是在一接到文珠母親電話就趕著來,連行李都沒打開,聽文珠母親焦急的語氣,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天,他才離開兩星期啊!

  原來文珠在臥室裡喝酒。

  她一直是喝酒的,以前只是少量的,有節制的,今天卻不同,她已喝得半醉。

  “文珠——”費烈叫。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是你!”文珠用醉眼望他。“你一個人?”

  “當然是一個人——”費烈停住了。可憐的文珠,難道她希望他能為她帶回斯年。“你怎麼喝這麼多酒?你已經醉了,知道嗎?”

  “不喝酒,我做什麼?”文珠望著他。

  “任何事都可以!喝酒對你沒有好處!”“費烈說。

  “我不要好處!”文珠搖晃一下。“喝酒快樂!”

  “文珠——”費烈歎息。

  斯年看見她這種情形,會如何?內疚?

  “不要勸我——最好陪我喝!”文珠說。

  “文珠,你這樣子——斯年會不安的!”他終於說。

  “我做任何事和斯年有什麼關係?他不安什麼?”文珠強硬地揚一揚頭,她驕傲。

  “文珠,不要任性!”他溫和的責備。

  “為什麼喝一點酒你們就大驚小怪呢?”文珠生氣了。“你們有什麼理由限制我快樂?”

  費烈不出聲,只是望著她。

  “我這麼大個人了,難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文珠把酒杯用力摔碎在牆角。

  “不要這樣,文珠——”費烈輕輕拍拍她。

  “你在折磨自己,知道嗎?”

  文珠呆怔一下,眼淚淚舊地往下流,她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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