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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我說過明晚的兩個客人就是他們,子樵和他母親。她今夜才到,打算明天拜訪你們。”思曼深深吸一口氣,她不得不提前講出來。

  “她來拜訪你們?”露莎琳臉紅脖子粗。“她不知道我在這兒?簡直莫名其妙,她怎能來?”

  “事實上她已到了,”思曼平靜的。“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我完全瞭解一切。”

  “她說了什麼?她老糊塗了,她說的完全不對,我是子樵合法的妻子。”露莎琳狂叫。“我一直是。”

  “思曼,現在能找到他們嗎?”思朗出聲問。“不能讓這瘋子鬧下去。”

  思曼在考慮。這事遲早要解決,就今夜吧!她不想令左鄰右舍的人被打擾。

  “好。我打電話讓他們來。是非黑白立刻可以證明。”她說:“亂吵亂叫是沒有用的。”

  “我說的是事實。”露莎琳昂起頭。“叫他們快來。”

  “他們就來,五分鐘就到。”她說。

  五分鐘?所有人都驚奇,他住哪裡?

  子樵和他母親進門時,露莎琳霍然起立,臉漲紅了,眉毛也豎起來。

  “你們——”她跺跺腳,又坐下來。

  “方伯伯,伯母,這是我母親。”子樵很有禮貌的介紹。

  “請坐,雷太。”方先生說。

  子樵母親和子樵極相象,很高,很嚴肅,有一點冷漠但眼中光芒極善良。

  “這麼晚來打擾很不好意思。”子樵母親講話得體。“我們本來預備明天拜訪。”

  “不要緊,反正我們都沒睡。”方先生說。

  誰都不看露莎琳,她的怒意更重。

  “雷子樵,你看不見我嗎?”她惡聲惡氣的。

  子樵冷淡的看她一眼。

  “你好,唐小姐。”他打招呼。

  “唐小姐?”露莎琳跳起來。“我是雷太太。雷太太。”

  “對不起,方伯伯,伯母,我給你們帶來困擾。”子樵根本不理她。

  方氏夫婦不出聲。有露莎琳這樣的女人吵上門來,說什麼都不是愉快的事。

  “方先生,方太。”子樵的母親說:“我這次特別從美國趕來香港,是誠心誠意代表子樵跟令援求婚。他有十足的條件娶思曼,他們之間的愛情也真摯。希望你們答應。”

  方氏夫婦正面面相域,不知該怎麼回答。露莎琳已從一邊沖過來。

  “什麼叫十足條件?我告你重婚。”她指著子樵,全身發顫。“你膽敢再結婚?”

  “請相信我,子樵絕對具有結婚的條件。”子樵母親又認真又嚴肅。“我們有證據。”

  “什麼叫證據?就是你這老太婆,一天到晚想破壞我和子樵,想分散我們,你可有良心?”露莎琳叫。

  子樵母親看她一眼,也不動氣。仿佛早已習慣她的無理取鬧。

  “子樵幾年來備受困擾,完全不敢再對異性動情。”子樵母親又說:“他與思曼之間也經過掙扎、矛盾過,他回美國再複返,這其間他的痛苦極大。”

  方先生點點頭,再點點頭。

  “我們都很喜歡子樵,第一次他來我們家時,我們已不當他是外人,”他很有分寸的說:“如果他真是具備結婚的條件,我們絕對不反對他和思曼——”

  “雷子樵絕對沒有結婚的條件。”露莎琳眼睛睜得好大。“你們怎麼完全不相信我?我說的是真話。”

  “我們有法院判的離婚證明文件。”子樵母親又說:“有她親筆簽的離婚證書,這是證明。”

  “那不算數。”露莎琳叫得驚天動地。“我從來不相信離婚、結婚證書從來不信。我嫁給雷子樵,他就該是我一輩子的丈夫,不能再改變。”

  “你蠻不講理。”思曼忍不住說:“荒謬。”

  “你沒有資格說話。我是雷子樵太太,方思曼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希望。”露莎琳眼露奇怪的光芒。

  “這是法治的社會,你那套理論是三千年前的。”思曼反唇相譏。“何況是你自己告上法庭要離婚的。”

  “為什麼不告?他和人通姦。”露莎琳叫。

  “你——胡說八道。”子樵拍案而起,一臉的冤枉。“絕沒有這樣的事,法官已經證明。所有的一切全因她的幻想而起。”

  “幻想?!”思朗嚇一大跳。“她——不正常?:”

  “你有不正常。”露莎琳大怒。“硬生生的把精神不正常的帽子壓在我頭上,其實我比誰都正常。法官和雷家的人串通害我,逼我離婚。”

  “我上了你們的當,你們就是要逼我自己離開。”露莎琳臉上有抹惡狠狠的神情。“當時我不知道,告上法庭。後來想通了,你們設了一個陷阱讓我跳下去。我絕對不承認那份判決書,那份離婚書。”

  子樵母親歎一口氣,黯然神傷。

  “這幾年來我已被累壞了。”她說:“子樵逼得要離開美國工作。而她——高興就自己搬來我們家住幾天,不高興了就搬走。我們已向警察投訴過多次,她不正常,警察帶走她之後幾天又回來,奈何不了她。”

  “你們知道奈何不了我就好了。”露莎琳傲然一笑。“我一輩子都是正正式式的雷太太。”

  “你不是。我根本不要見你,不會認你。”子樵氣得臉上青筋直冒,鬍鬚都豎了起來似的。“我馬上會和思曼結婚,然後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你避不開我,天涯海角我都找到你。”露莎琳笑得陰森,整齊又白森森的牙齒給人極大的壓迫感。“雷子樵,我一輩子是你的太太。”

  子樵厭惡的轉開臉,氣得話也說不出。

  屋子裡除露莎琳外的所有人都露出同情之色,但——這種死結又沒辦法解開,就算法律也對一個沒犯過罪的女人癡纏沒法。

  “思曼,我們——不想有意見。”方先生踏實的說:“目前的情形你自己清楚。我們都相信子樵有條件結婚,但是——你自己考慮。”

  思曼看看子樵母子又看看露莎琳。

  “我明白。爸爸。”她平靜的說:“很感謝你們不反對,這已經給我很大的支持了,我會仔細考慮。”

  “考慮也改變不了目前情形。”露莎琳把頭伸向她,很威脅的樣子。“我不是好惹的。”

  “我不想惹你,但是我愛子樵,我們會很快結婚。”思曼認真、肯定的說。

  “不行。雷子樵只屬於我一個人。”露莎琳揮起拳頭仿佛想打人。“你愛一個有婦之夫?這才荒謬。”

  “子樵是自由的,我絕對相信。”思曼說。“我不相信目前你這樣會快樂,何必傷人傷己呢?”

  “誰說我不快樂?我樂此不倦,一輩子也不厭倦。”露莎琳又揮揮手。“你鬥不過我。”

  “我不怕你。”思曼冷靜,堅定的望著她。“我勸你回頭只是不想你再出醜。”

  “你才出醜,子樵才出醜,他犯重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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