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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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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氣又沒面子。”思朗笑了。 看見思朗已開始講話,思曼就沉默下來。她其實也不瞭解自己心理,為什麼要帶思朗來?是她要求子樵請思朗的。但——她也無意把子樵“讓”給思朗,這太荒謬,感情不是皮球,不能踢來踢去,讓來讓去。她沒有這度量。 帶思朗來她是矛盾的,或者——她是小心眼兒想試探一下子樵?這並不是件好事,她明白。她竟這麼做了,真是矛盾。 子樵望思曼一眼,她不出聲。 “是不是我該見思奕?”他問。 “你自己決定,”思曼淡淡的說:“我不能也不想左右你的思想。” 子樵皺眉。 “為什麼這樣講?”他直率的。“我喜歡聽你的意見。” 思曼怪他的直截了當,在思朗面前她很不好意思。 “你自己說要避世。”她扯開話題。 “哦!對了,什麼叫避世?”思朗問。 思曼松一口氣,她真怕子樵固執的牛脾氣發作,盯著這話題不肯放鬆。 “這兩個字太嚴重了,我隨便說的。”子樵搖頭。“為的是給自己一個籍口。” “籍口?”思朗感興趣的。 “一個對自己矛盾的籍口。”他說。 “但是你為什麼有矛盾?”思朗雙手抬著下巴,眼睜睜的望著他。 “當然——我不是心理變態,”他又看思曼一眼,很明顯的,他在意思曼的反應。“我有一段往事。” “自然是不能講的往事,”思朗笑。“思曼,他有沒有講給你聽?” “不能講的我又怎能例外呢?”思曼平靜的。 “我答應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她。”子樵坦率的望著思朗。“我相信她會懂。” “只有她能懂?”思朗似笑非笑的。 “任何人都能懂,但是——”子樵的黑眸移向思曼,動也不動的凝望她。“我只希望思曼懂。” “好浪漫的一句話。”思朗提高了聲音。莫名其妙的妒意就湧上來。 “我不是浪漫的人,我講真話。”他說。 “這年代,恐怕再難找肯講真話的男人了。”思朗半真半假。“你真難得。” “不對,許多男人都講真話,可惜外貌不吸引人或欠缺說服力,不能引起人們注意。”子樵說:“好象以前,你總當我眼中釘。” “你記仇?你來報復?』思朗叫起來。 “怎麼會呢?”他臉上掠過一抹柔情,視線又停在思曼臉上。“你是思朗,是思曼、思奕的妹妹。” 聽見“你是思朗”時思朗高興了一刹那,然而“思曼和思奕的妹妹”這句話,她覺得很不是味道。因為她是他們的妹妹而已。妒意又濃了一點。 思曼裝著什麼都沒聽到,沒見到,拿兩個空碟空盤走進廚房。她聽見背後思朗尖起聲音說: “如果我不是他們的妹妹呢?” 子樵沒說話,過了一陣,她又追問。 “怎麼不出聲?” “我沒想過這件事,不知道怎樣回答。”他老實的說。 “子樵,你對我有歧視。”思朗說。咄咄逼人的。 “沒有,怎麼會呢?我從來都當你們是一家人。』 “只當思奕思曼吧!”她不放鬆。 “你孩子氣。”子樵忍不住說:“現在你又象以前的思朗了,牙尖嘴利。” 思朗沉默一陣,直到思曼從廚房出來才出聲。 “你也變了很多,比以前肯多講話了。”她說。 “以前壓力太大,矛盾太多。” “現在呢?一切明朗化了?思曼終於接受了你。”思朗在笑,然而誰都聽得出醋意。 “思朗——”思曼的臉色不好。“不要亂說話。” 子樵把視線轉向思曼,凝望好久,好久才問: “你接受了我?”聲音深沉,仿佛發自靈魂。“你告訴她的,是不是?是不是?” “真不知道你們在胡扯什麼,”思曼臉紅,又顧左右而言它。“吃水果,吃水果。” “你是不是這麼說過?”子樵不肯罷休。 思曼又窘又尷尬,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弄成這樣呢?這絕對不是她所希望的。 子樵望著她,思朗也望著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說錯話,更不能令思朗難受——這與她的目的有違。 “沒有。”她深深吸一口氣。“從來沒有,思朗,不能亂開玩笑。” 思朗也知道不能過分,思曼對感情的事一向嚴肅。 “看,子樵多緊張,”思朗哈哈大笑。“我開一個玩笑他就認了真。” 子樵又看思曼一眼,沉默下來。思曼也不說話,一下於氣氛就沉悶了。 思朗是受不了這氣氛,立刻她就叫起來。 “怎麼都不講話!想悶死我這客人?” “吃水果吧!”思曼勉強笑。 “雷子樵,你好象在生悶氣哦!”思朗捉弄的。 “我——出去一下。”他霍然站起來,拉開長窗就走出去,也不理別人的感受。 姊妹倆都愕然,值得他這麼生氣嗎? “是你惹他生氣。”思朗先發制人。 “思朗,我跟他只是比普通路好一點的朋友,”思曼說:“你說那樣的話——很過分。”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他對你已情根深種。” “沒有,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思曼好嚴肅,很認真,“你這麼一說,以後大家見面就尷尬了。” “男人還這麼小器,”思朗咕嚕著。“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來。” “你也生氣?” “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思朗猛然站起來。“我現在出去找他回來。” “思朗——” 思朗已奔出長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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