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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你們在做什麼?嚇死人了,這麼大聲。”她驚叫。

  思朗不響也不動,思奕過去把電視音量關小。

  “思朗在發瘋。”他哼一聲。

  “什麼意思?”思朗雙手拍在沙發上,有爆發的意味。“你們憑什麼都針對我?”

  “怎麼回事?小丫頭在發誰的脾氣,誰又針對誰了?”母親不悅。“那麼大了還吵嘴。”

  “沒有事,媽媽,”思曼微笑。“思朗今天可能在外面受了氣,她開玩笑,媽媽。”

  思朗冷冷的哼一聲,什麼話也不說。

  “你們幾個孩子從小都不要我耽心,感情一直很好,不要長大了才要我勞神。”母親坐下來。“小丫頭也是,外面受了氣怎麼可以帶回家給哥哥姐姐受呢?”

  “是,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思朗真的好象是個爆炸的炸彈,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我該死,我該下地獄,你們滿意了吧!””

  “思朗——”所有人都驚住了,怎麼回事?思朗怎麼會變成這模樣?

  只見她滿面眼淚,有氣有冤無處訴似的,小臉兒脹得象青蛙肚子。

  “不要叫我。我知道你們合起來對付我,我知道——什麼事都瞞著我,騙我,要我出醜,要我丟人現眼。你們——你們都不是好人。”

  思朗一邊哭著一邊奔回臥室,砰然關上房門。

  客廳裡有一分鐘的沉默,然後母親最先開口。

  “思奕,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母親很認真。

  “我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思奕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她一回來就是這樣。”

  “你呢?也不知道?”母親對著思曼。

  思曼格搖頭,不敢出聲。其實,她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卻也不能肯定。她不出聲是心虛,這件事上,她是不是傷到了思朗?

  然而思朗又怎麼知道子樵回來的事呢?她猜思朗已經知道,否則不會用這種態度。

  “思朗的脾氣越來越怪,”母親歎口氣。“是不是上一個男朋友的刺激使她很傷心?”

  “是她自己不要人家的。”思奕沒好氣。“就算後悔,也不能把氣出在我們頭上。”

  “會不會受了委屈?”母親再問。

  “讓我進去問她。”思曼吸一口氣。

  “別去。”思奕阻止她。“小丫頭發瘋了。”

  “等一陣她氣消了再說,”母親搖搖頭。”她心中有事,想哭的話就由她哭一陣好了。”

  思曼緩緩的坐下來。她心中非常內疚不安。事情因她而起,可是她該怎麼辦?

  一直到父親回來,吃晚飯的時候,思朗都不曾再出來。母親去叫過她兩次都沒有回音。

  “思朗怎麼了?”一向比較嚴肅的父親問。

  “她——有點不舒服。”母親皺眉。

  思曼和思奕都不出聲。晚飯在沉悶的氣氛中度過。

  然後,思曼再也忍不住,獨自走向思朗臥室。很意外,她並沒有鎖門。

  “思朗。”掩上門,思曼輕輕叫。

  思朗木然坐在書桌前,背著門,看不見她的臉。

  “如果是我——令你不開心,我誠心道歉,”思曼無奈的說:“我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思朗還是不動,也不出聲。

  “你要我怎樣做我都答應你,思朗。相信我,我心中最珍貴的還是我們兄弟姐妹的感情。”思曼再說。

  突然間,思朗掩面哭起來。

  “我很抱歉,我對不起你,姐,”思朗極少叫思曼做姐姐,她們都互稱名字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已經知道一切?』思曼顫聲問。

  “ 我卑鄙。我曾跟蹤你。”思朗說。

  思曼心中發冷,意識也模糊了。

  思朗整個半天都坐在辦公室裡,有什麼事她都叫助手去做,跟平日的活躍開朗完全不同。

  “吃午餐嗎?“助手問她。

  “你自己去吧,我不餓。”她展開一個笑臉,看得出來笑得勉強。

  “帶點東西給你吃?”

  “回來時順便在下面廚房替我拿一客三文治。”她搖搖頭。“一點胃口也沒有。”

  助手笑一笑,走了出去。

  她扔開筆,歎一口氣。日子過得枯燥煩悶,時時刻刻想站起來大喊大叫幾聲,或者大哭一場。昨天她哭過了,莫名其妙的和思曼、思奕吵,自己想想也不好意思,象瘋狗亂咬人似的。

  但是——自從那天見到思曼和子樵攜手漫步之後,她心中一直插著一根刺,怎麼會這樣呢?子樵不是回美國了嗎?他和思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思曼為什麼不肯承認?

  真話,當她發現這件事時,她的心有撕裂的痛楚,真的!她甚至感覺到它在淌血,聽見它滴血的聲音。

  沒有人會相信她的感情,甚至她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思奕說得對。她對於樵的感情是荒謬,是象開玩笑,子樵走後才發生的。但——的確真實啊!

  子樵喜歡思曼,她只好默默忍受痛苦。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在思曼面前剖白了感情,大大的出了一次醜。

  辦公室門輕響,探進頭來的是思曼。

  “可以進來嗎?”思曼一臉孔的微笑。

  “啊——當然。”意外之後,思朗有些不自然。“怎麼會想到找我?”

  “想來吃免費餐。”思曼笑。“很多工作?現在居然還在辦公室。”

  “正想去——一起走吧!”思朗故意開朗。

  姐妹倆沿著樓梯下樓,她們都想找些什麼話題,卻又都不知從何說起才好。於是同時沉默。

  走進餐廳,侍者介紹了菜式,思朗才透口氣。

  “今天沒有特別精采的東西吃。”

  “我其實想跟你聊聊天。”思曼說。

  “別說了,是我把事情弄得一場糊塗,我道歉。”思朗舉起雙手。

  “不許這麼說,”曼制止她。“都不想事情變成這樣,誰都沒有錯。”

  “我是——自作多情。”朗自嘲。

  “怎麼這樣說呢?”思曼皺眉。“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並不是罪過,誰都有權去做。”

  “可惜我找錯了對象。”

  “不。思朗,你要相信我一件事,”思曼按住思朗的手。“我和子樵也只不過比普通略好的朋友,真話。”

  “快別這樣講,你想令我無地自容?”思朗小聲叫起來。“什麼時代了?你想讓個男朋友給我?”

  “不。這麼講會侮辱了我們三個人。”思曼吸一口氣。“感情的事不能讓,我們應該公平發展。”

  “什麼意思?”

  『我還沒有認定子樵,他也沒有認定我,”思曼說:“也許你會比我更適合他呢?”

  “荒謬。”思朗忍不住笑起來。“哪有這樣的事?我可不答應,說出來好象小說一樣。”

  “那麼回家之後別再亂發脾氣,”思曼拍拍她。“我們自己不覺得,爸爸和媽媽會難過的。”

  “是我不好,我會檢點。”

  “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乖,這麼聽教?『思曼問。

  “經一事長一智,”思朗聳聳肩。“我不能一直頑固到底,總要有進步才行。”

  食物送上來,她們一邊吃一邊聊。

  “明天下班一起走?”思曼說。

  “你又開始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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