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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不成功便成仁了!」思曼也開玩笑。「我是絕對沒有這精神、氣力再來一次的。」

  「被你選中的男人可幸運了。」

  「不是選,要互相碰上,」思曼說得特別。「該是——一碰就有火花的那種。」

  「太文藝了。」思朗忍不住大笑。

  「你告訴我更貼切的形容詞。」思曼白她一眼。

  電話在響,傭人接聽,然後轉身說:

  「大小姐電話。」傭人神色有些疑惑。

  「誰?」思曼只是隨口問。當然是傅堯啦!打到家裡的電話,除了他還會有誰。

  「不知道。他不肯說——」傭人思索一下,搖搖頭,退了開去。「我聽不出。」

  「我是思曼。」

  「來嗎?我釣到很好的魚,還捉了一隻龍蝦。」是子樵的聲音。

  思曼立刻明白傭人的疑惑了,她聽出是子樵的聲音,而又認為不可能。

  「現在?」她下意識的看看表。五點多鐘了。

  「不方便?」他問。

  「不——」她不知道自己猶豫什麼,難道她不想去?「好,一小時之後我來。」

  「帶著啤酒來。」他掛斷電話。

  這就是個約會、邀請嗎?

  「誰?傅堯?」思朗一直望著她。「約你去哪裡?」

  「去他家。」思曼隨口自然的說:「他出海釣到魚,又捉了龍蝦。」

  「他倒是興趣高尚,去釣魚哦!」思朗說:「和他這個人聯想不到一起。」

  「勿以貌取人。」思曼回臥室更衣。

  「帶我去行嗎?」思朗在背後叫。「你再一走,屋子裡只剩下我,太悶了。」

  「不行。」思曼頭也不回的。

  不行。這倒令思朗意外。思曼從不介意任何人參與她和傅堯之間,今天的拒絕何其肯定?

  「他來接你嗎?」她跟著思曼進臥室。

  「不,我自己去。」思曼已換好牛仔褲,T恤。

  「你就這個樣子去他家?」思朗懷疑的。

  「為什麼不行?上班我才穿裙子。」思曼背起皮包。

  「但是——」思朗總覺不對,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再見。」思曼如風般飄了出去。

  她如此這般赴傅堯的約會?思朗說什麼也不相信,傅堯不可能令她如此輕鬆愉快。

  那麼——誰?思曼另有男朋友?

  「思曼,」她突然沖出大門。望著正在等電梯的姐姐。「我敢打賭,約你的不是傅堯。」

  思曼呆愕一下,神色微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說。

  「如果傅堯能令你心情如此,拒婚的情形不可能發生。」思朗捉狹的。

  「那又如何?」

  「誰約了你?連我都不能說?」思朗頑皮的。

  「誰?當然是傅堯了。」思曼一口咬定。

  「我們做了二十幾年姐妹,不要想瞞我。」

  「姐,相信我,我瞭解你如瞭解自己。」她還是嬉皮笑臉。

  「那麼,你告訴我,誰約我?」思曼又好氣又好笑。

  「新認識的?這麼快就得你芳心?」思朗的臉伸過來。

  「太老套了,方思朗也說這樣的話?」

  思曼不得不佩服思朗的精明、仔細。

  「老實招來。」思朗說:「否則我跟你去。」

  思曼皺皺眉,按住了已來到的電梯。

  「可以公開時,我讓你見他,可好?」她這麼說。

  她——

  是承認了吧!

  七

  思曼來到西貢,子樵正在廚房忙碌,大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應手而開。

  「送外賣的來了。」她頑皮的叫。

  子樵出來,她指指手上的啤酒,忍不住笑起來。

  「怎麼大門都不關?」她問。

  「世界太平,夜不閉戶。」他把啤酒拿進冰箱。

  「到時候發生了事情後悔就來不及。」她搖頭。

  「能發生什麼事情呢?我只不過是個窮光棍,靠釣魚捉龍蝦為生的。」

  「主人如此放心,我這客人也不必太緊張,我幫你把大門打開。」她半開玩笑。

  「不」他一把捉住她的手。「現在有了高貴的客人,情形自然不一樣。」

  她心頭一震,他又放開她的手。剛才的那一握,似乎——他們中間有了新的聯繫。

  「廚房裡,要不要我幫忙?」她說。心中那絲悸動猶存,她得很努力的保持神態自然。

  「龍蝦沙律做好了,魚也剛蒸上,另外還有盤蔬菜,等魚好了我才炒。」他說。

  「才半年的時間,你就學會了做家事?」

  「任何人天生都有做家事的潛能,包括男人。」他說:「以前是不做。現在太閑,當然自己做了。」

  「這種生活你要過到幾時?」她問。

  「沒有想過。」他搖搖頭。「我隨時可以出去工作,接觸社會,可是——心理矛盾,覺得痛苦。我並不適合接觸人群,所以,我只好退下來。」

  「基本上,人是不可以離群獨居的。」她說。

  「我知道。可是現在的閒散日子使我很快樂,很平靜,心中也沒有矛盾。

  「你的矛盾是什麼?」她忍不住問。

  他皺起眉頭,沉默了。

  「會不會只是種錯覺呢?」她再問。

  他臉上掠過一絲痛苦,很真實的痛苦。

  「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是錯覺。」

  「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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