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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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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沉默。 「對不起,或者我不該問,」她淡淡的笑。「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心事?」 「如果時機到時——我願意告訴你。」他說。 她笑一笑。她喜歡聽他這麼說,至少他當她是朋友。 廚房鈴聲在響,他跳起來。 「魚蒸好了,再等五分鐘我炒菜。」他奔進去。 她考慮一下,慢慢走近廚房,倚在門邊看他工作。 其實他並不在行幹家事,手忙腳亂的。他那雙手根本是從事藝術創作的,怎能做家事? 她可有力量激起他的雄心壯志再回人群? 幫著他把食物搬到餐廳,又擺好桌子。 「很有成就感,是不?」他很興奮。「每一樣事都自己做,然後自己享受。」 「對你而言,是不是太浪費?大材小用?」她說。 「我?」他很意外。」我不覺得自己有才,只是男人工作是理所當然而已。」 「錯了,大家都覺得你有才氣,」她說:「思奕從不亂讚美人,你是他唯一佩服的人。」 「可能當時我是他上司的關係。」 「怎能急著否定自己呢?」她輕歎。 「事實上你是,說得自己一無是處,然後心安理得的避離人群。」她搖搖頭。 他無言。 「如果你真要逃離人群就不要回香港,什麼人也不見。現在——你內心還是矛盾的。」她理智的說。 「不——」 「事實如此。」她吸一口氣。「你為什麼回來?」 他把視線停在她臉上,很久很久。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回來?」他沉聲問。 「我從不猜別人的心事,我不知道。」她淡淡的。 「你太理智,太冷靜,太淡漠了,」他歎息。「這是你的優點或缺點?」 「你還是沒說為了什麼回來?」她不放鬆。 他眉心微蹙,很為難似的。 「沒有理由?不能講?」她凝望他。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然後說: 「為你。」他是絕對認真的。 這兩個字有巨大的震撼力,她幾乎承受不了。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直率,「為你,」她真是覺得一陣昏眩,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難道真不知道?」他低聲說。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我很意外,」她也必須深深吸氣才能講話。「真的意外。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你應該知道。」他再說:「走之前我已經矛盾得要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離開——我以為是唯一的方法。」 「但你又回來了。」 「是。我必須回來,我根本設法子安寧,差點發瘋,再不回來我一定會死。」他歎一口氣。「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回來——你沒有通知任何人。」 「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除了你。」他坦誠的望住她。「我到過你公司樓下,到過你家門外——我常常見到你,也見到傅堯。」 她皺眉。她總和傅堯在一起? 「有一次我碰見思奕的同事,好在我避得快,」他繼續說:「真的,除了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但是你沒有找過我。」 「我仍然無法克服心中矛盾,」他歎息。」我不敢找你,我怕害了你。」 「害我?」 「是。我伯害你,」他臉上又有痛苦的陰影。「我只能躲很遠遠的望著你,我沒有辦法。」 「我完全不懂。」她搖頭。 「你不須懂,這是我自己的事,」他誠誠懇懇的。『而我絕對不會害你,請相信我。」 「如果我們不是偶然相遇,你永遠不會找我?」她問。 「是。我永遠不會找你。」他點頭。 她再搖著頭。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怪的人。」 「我——當然有理由,只是——我不能說。」他說。 「不能說就不必說了,」她淡淡的。「我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我也相信每個人該保持內心的秘密。」 「不!不!但願我能告訴你,真的,真的,或者有一天我能——」他還是矛盾極了。 「子樵。快樂一點,」她微笑。「如果我們相聚的時光是快樂,為什麼不珍惜呢?。 「但是——但是」 「看,魚冷了,菜也涼了,」她指指食物。「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 他歎一口氣,沉默下來。 「我會等你能告訴我的那一天,好不好?」她說。一個允諾? 思曼這些日子總是不回家吃晚飯,也不肯說去哪兒。父母對她一向有信心,從不追問。思朗也知道她有「新」男朋友,所以只是神秘的笑。只有思奕,他最關心,最愛護這個妹妹,所以總是不停的追問。 「思曼,你到底去哪兒?和什麼人在一起?」 「沒什麼人。有時和同事一起,有時約了朋友,很普通的交際應酬。」思曼輕描淡寫。 「和那個傅堯。」 「當然不是。你不喜歡的人我怎會和他來往呢?」她笑。 「其實——我也沒有不喜歡他。我這人是有點偏見的,有時候我只是隨口胡說,你別當真。」思奕不好意思。 「我當真的啊,我尊重你是哥哥嘛。」思曼笑。 望著她的笑容,思奕呆住了。從來沒見過她笑得如此容光煥發。 「你真的愛上傅堯?」他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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