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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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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愕愕,美藉華人?什麼意思?看真了,察覺他眼中的一絲頑皮。他捉弄人。 “我們是港籍華人。”她也笑。 “下去吧!我知道你不愛曬太陽。”他想扶起她。 “不要自說自話,”她坐著不動。“今年是陽光活力年。” “我看過電視廣告。”他又坐下來。 “其實你心裡很掛住工作的。”她望著他。 他但笑不語,笑容在大鬍子後面隱隱約約,似真似幻,十分引人。 “對不起,剛才悶壞了你。”他主動說。 “很好的機會,令我也有時間回顧這些日子的對與錯。”不知是否真心話。 “的確,辦公室裡太忙,我們永遠得記住受人之托,同時要付出同等的精神與體力。”他說。 “其實你該每個星期都出海。”她有點諷刺。 “你這麼想嗎?”他天真得很。“你願意每星期出來?” 她皺眉。關她什麼事?為什麼要把她算在內? “我是指你。” “我——如果我自己來就太寂寞了,我很怕。” “但是我來與不來又有什麼關係?”她笑笑。一個樓上一個樓下,能解寂寞? 思曼望著子樵,一臉的不解。 多怪的一個人啊!邀她同遊,卻老半天獨個兒躺在艙頂,留她一個人在甲板上,這會兒,又說,若他一人來就太寂寞了。 他凝視半晌,很嚴肅,很認真的說: “感覺到你在附近,很不同。” 她又呆愕一下,想不到他會這麼說,而且坦率自然——莫名其妙的,她又感動了。 他的話,他的表現,真的常常感動她。 “吃——三文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食物遞過去。 他接過來,兩三口就生吞活剝下去,不理會它是什麼,也不管味道如何。 “你對中國食物,並不這麼生吞活剝。”她說。 “中國——是要細細咀嚼的,”他說:“那才能有領會,有體會。三文治象漢堡包,沒有文化。” “沒想到你也會挑剔。” “我應該大而化之,無心無肺。”他說。 “你是嗎?”她笑。 “你的神色分明這麼告訴我。”他肯定的。 “不。我相信你是藝術創作者。”她說。 “因為我留大鬍子?”他盯著她。 “我們還是別再針鋒相對吧!”她聳聳肩。 “思曼,我很喜歡跟你聊天,”他突然說:“無論我說什麼,我知道你都懂。” “很抬舉我。可是錯了,我並不懂得,這是真話。”她笑。“我覺得你很艱深。” “艱深?!”他眨眨眼。“你用了很特別的兩個字。” “事實如此,並不深奧,是艱深,要瞭解的話是需經過艱苦、困難的過程。” “說得我很可怕似的。” “並不可怕,也沒啥好怕,”她立刻說:“我並不打算嘗試,我比較喜歡簡單些的人和事。” “看來你不象,”他搖著頭,眼中一抹懷疑。“你也並非那麼容易瞭解的。” “錯了。我沒打算讓人瞭解,所以把自己的一切收藏起來。”她笑。很清朗的。“如果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我會把一切公開,象一本攤開的書。” “希望這一次合適的人、時早日出現。”他說。 她強忍住要皺眉的念頭,她不想把心中的感受讓他看出來。她——不喜歡聽他這麼講。 他說得這句話象刺,刺得她不舒服。 “或者永不出現。”她揚一揚頭。“我並不以為這世界真會有這麼一個合適的人。我極挑剔。” “挑剔的女孩總比隨便的女孩子好。”他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沉下臉。她誤會了。 “絕對不是批評你或任何人只是一句普通的話,”他立刻說:“或者是我語氣不對。” 想一想,他也沒說錯啊!她根本沒有生氣的理由——也許還是剛才那根刺在作怪。 “下去吧!”她吸一口氣,笑。“正午的太陽令我們都緊張。” 不等他的反應,她領先下去。她聽到他跟來的聲音。 食物實在太多,他預備方家所有的人都來嗎?她替水手拿了好大一盤過去,還有水果、汽水什麼的。 坐在陰涼的艙裡,他的眼神又深了許多,變成又深又濃的黑。剛才那一抹藍是錯覺嗎?又或者是—— 她看看自己白褲藍T恤,是她衣服的反映?誰知道! “你為什麼肯來?”他遠遠的凝望她。 “為什麼不?”她愕然。“不是你的邀請嗎?” “但你的全家人都沒空。” “已經答應的事,我不反悔。”她說:“而且我也想在星期天輕鬆一下。” “你不介意只是我和你?”他又說。 “這又有什麼不妥?”她不解的反問。 他緊緊的盯著她好半天,失笑。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說。 “我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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