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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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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真不愛用腦,他總是要由別人提醒才去思考,像甯兒上次的提醒,象這次。 「爸,為什麼不把美國的公司搬回來?你也不必兩地奔波這麼辛苦。「 「這――我會考慮。」嘯天忍不住多看兒子一眼,何哲真的篚成熟了,甚有主見。「兩邊的公司動作是一樣的,開支卻加倍,這不合經濟原則。」 「我做許多生意都不合經濟原則。」他靈光一閃。「何哲,到公司幫忙,父子合作,你認為如何?」 「我不一定是好生意人,而且教書是我的興趣。」何哲坦白說。 「教書之餘來幫我,」嘯天十分興奮,「你不能拒絕,你是兒子, 子承父業。」 何哲笑了。有時候他覺得父親比他更孩子氣,他們之間就象兄弟。 「我從來沒想過逃避責任。」他說。 短短的一席話,父子倆之間更接近,更親密。何哲認為,他更瞭解父親,也更愛他,嘯天是個難得有真性情的人,四十八歲,還保存著赤子之心。 另一個全未經塵世薰染而系於他心的是雪曼,是,雪曼。那個三十八歲仍天真,仍不知人間疾苦、世間險惡的雪曼。 想到雪曼,他心中湧上熱流。那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震動他心弦的女人。雪曼明顯地拒絕了他,他也清楚知道,兩個人之間是不可能的,但他禁不住心中想見她的衝動。 好在有甯兒。 放學後,他從草莓坡散步到陸家。珠姐把他安置在客廳,兩分鐘,甯兒下樓。 「何哲,」甯兒一貫淡淡地笑,「來得正好,我帶了諾宜送的杏仁卷回來。」 「王諾宜知道我要來探你?」他笑。 「最近很忙?一星期沒見你。」 「幫爸爸公司做點事。」 「哦――他還沒離開?」甯兒儘量不留痕跡。 「他會把美國公司搬回香港,以後更多時間留在家裡。」 「很好的事,」甯兒笑得十分美麗,「有他在,感覺上香港會熱鬧些。」 「恐怕令你失望,他說浪子回頭。」 「哦――」甯兒呆怔一下。會因為她的那一席話?不會吧?她沒有那麼大的魅力。 「雪曼――阿姨呢?」 「她會下來跟我一起喝下午茶!」甯兒立刻說:「我說動了她跟我們晨運。」 「真的?」他眼中光芒閃動。「什麼時候?」 「明天。明天六點,在我家門口見。」 何哲莫名其妙地被振奮,心情好得離奇。雪曼強烈地影響著他。 「太好了,甯兒我發覺你對雪曼影響好大,幾乎無所不能。」他說。 「叫雪曼阿姨。」她又更正。「若你父親在香港,何不拖他下水?」 「拖他下水?」 「晨運。參加我們小團體。」 「我可以試,可是沒把握。」何哲說:「爸爸像頑童,時間碰得好,或者他肯。」 「他一定肯。告訴他雪曼阿姨在。」 何哲有點色變。 「我會這樣說。」他勉強地。 等到下午茶時間,雪曼卻不下樓,珠姐去催請一次,卻說她仍在午睡。 甯兒已先吃點心,何哲的失望卻不敢表示出來。雪曼可能因為他而不下樓? 悶悶不樂地回家,碰到神采飛揚的嘯天。 「我發覺自己寶刀未老,談一單大生意,遊刃有餘。」他說。 「可願參加我們的晨運小組?」何哲說完就感到後悔,不明所以。 「好啊!還有誰?」 「甯兒,雪曼阿姨。」 第二天清晨,父子倆開車到陸家門口,汽車才停,甯兒機靈地閃身而出,全身雪白的她帶出一天的朝陽。 雪曼也跟著出來。她也穿白,卻像雪地裡的精靈,飄忽而不可捉摸。 四個人一起往山上走,氣氛愉快卻出奇地沉默。何嘯天並不主動說話,他們真是為晨運而晨運。 起初甯兒一直伴著雪曼,漸漸地雪曼走得慢落後,何哲就陪著她,讓嘯天和甯兒走在前面,越走就越有一段距離。 「二十年沒有運動。」雪曼抹一抹額頭汗珠。 「你會很快習慣。」何哲努力抑制住緊張與興奮,又與雪曼單獨相處。 「只為甯兒高興。」她說。 「第個人做任何事應該為自己。」 「我寧願甯兒開心。」雪曼看著遠處甯兒的身影,若有所思。 「甯兒是個太幸福的人。」 「還不肯定。要看她將來的感情生活。」 「我不明白。」何哲好意外。 「女人幸福與否大部分取決於將來,將來她所遇所嫁的是否她所愛。」 「不愛怎會嫁?」 「你不懂。」雪曼第一次用這麼肯定而略霸道的語氣。「婚姻是太複雜的事。」 何哲注視雪曼良久,陽光下,她一樣那麼清新美麗,動人心弦。 「你可幸福?」他問得極放肆。 雪曼看他一眼,淡淡地笑起來。 「告訴你無妨,你只是小朋友。眾我眼中我最幸福,無可比擬,在我心中,差很遠。」 何哲年輕出色的臉上大為震動,這是他心目中女神的真心話,但, 為什麼? 「差得遠,那中間的距離是什麼?」 「人。」她坦率得驚人。 何哲下意識停步,他看見雪曼的視線停在遠處,循著她視線望去,甯兒和嘯天。他不明白。「我是過問得太多,太過分?」他頗內疚。雪曼在他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 「從來沒人讓我有機會說出來。」她微笑。 「那陸學森律師――」 「他是個好丈夫,沒有人比他更好,」她很快地說,「我並不後悔嫁他。」 「只是遺憾?」他很聰明。 「若沒有遺憾,是不是白過此生?」 「那要看遺憾是什麼,可大可小,」何哲說,「有的遺憾是不能承受的。」 「你說的是。」她輕歎。 他不再問下去。幾句話,他似乎對雪曼瞭解更多,也更接近了。一種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覺和聯繫在他們之間滋生。 「是不是有人說過,人間不許太完美的事物存在。」他說。 雪曼不解地望著他。 「你本身是個近乎完美的人。」他說。 「那是你的眼光美化了我。」她微微皺眉,即使這個動作也極動人心弦。「如果我如你所說,也不會有當年的遺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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