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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一切都是自然的,理所當然似的,反而令潘烈無話可說。

  他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的記者身分。

  “你可知道,中心外面有一群小女孩子在等你簽名。”她笑,“你不出現,她們大概不會走!”

  他搖搖頭,一聲不響地開始練習。

  他練的是自由體操。他的身手無疑是一流的,是世界水準,靈活,清爽,矯健,力道又控制得恰到好處,肌肉也保持最好狀態,姿式極帥。蘇哲忍不住在下面鼓起掌來。

  “我們賭一百元,你會拿到金牌。”她大聲說。

  她連說話的姿態都象男孩子。

  “我有這個心理準備,同時,我也作壞的打算。”他抹一抹額頭的汗,“我不想一出馬就被失敗打倒,或被勝利沖昏頭。”

  “你比我想像的冷靜!”她很讚賞,

  “我才二十二歲,一切剛開始。”他走近她。

  運動過後,他除了大汗淋漓之外,心情也輕鬆起來。他是那種不能困于斗室的男孩子,海闊天空任他飛,但葉思嘉是唯——例外,真的,想起她時他的心會悸痛。

  “說得好!你的運動生命起碼還有十年,你剛起步向高峰。”她肯定地說,“以你的條件,不輸給任何世界高手。”

  “因為我生長在鄉下的關係。”他稚氣地笑起來。“我勞動慣了,什麼都做過,又日曬雨淋,身體比一般人好!”

  “哦——是這樣嗎?我不知道。”她十分意外。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是正正式式的鄉下仔。”他笑了,眼中是真誠動人的光芒。

  “鄉下仔”三個字突然間響亮起來,這當然是拜蘇哲之賜,她在報上寫了一段十分動人的特寫來形容這三個字的主人,於是本來已備受注目的潘烈,突然之間真象一顆耀眼的星星了。

  每天集訓中心外面都有男學生女學生請求簽名,好多電話打到中心來找他,全是他不認識的人。還有好多好多信,把他煩得無法令自己集中精神。

  蘇哲明知自己的好意闖了禍,也就不敢來騷擾他,到底她明白這個月的集訓對潘烈的重要性。當初她也實在沒想到,一篇文章會有這麼大的後果。

  終於,潘烈忍無可忍,他向隊長提出不見人,不看報,不接電話,不收信,甚至也不見記者的要求。好在隊長和教練都能體諒,把他搬離了宿舍,住在教練那兒,以避開所有的人。

  但是,能避開所有的人卻避不開刻在心上的那個葉思嘉,她時時刻刻出現在他的腦裡,心裡,夢裡。她的面孔依舊熟悉而模糊,但幻想她的真正模樣,已成了他最大樂趣。

  她是他唯一不想避開的人,他甚至在想,可有一天能見到她?什麼時候?情形會怎樣?

  無論如何他已下定決心,若有機會再見她,他先要弄清楚她的模樣。

  每次想到這兒,他的心臟就會慢慢縮緊,緊得有輕微的疼痛——他有機會弄清楚她的樣子嗎?

  練習完回教練那兒,先沖涼換衣服,半個月後出發,他要在最細微的地方保重身體,任何一點小病都足以影響他的比賽。

  教練還在指導其他選手,他獨自躺在床上。

  房門在這時響起來,許培元探進頭來。

  “鄉下仔,願意見我嗎?”培元捉狹地說。

  “練完了?”他立刻坐起來。

  對朋友,他尊重而有誠意,不會躺在那裡和對方講話。

  “摔了對方幾十跤。”培元笑。

  “奪標有希望啦!”他說。

  “算了,到了LA准被那些大塊頭的高手摔得鼻青臉腫,體質不如人嘛!”培元說。

  “盡力苦練,得失不必看得太重。”潘烈笑。

  “你呢?人人說你將得金牌銀牌,你有沒有壓力?”培元笑著問。

  “這個壓力不大,反正我盡力做到我最好的。”他淡談說,“壓力來至蘇哲的報導和那些人的反應。”

  “別人想也想不到。”培元說。

  “想?!你叫我以後回來怎麼做人?”潘烈硬直地說,

  “常常被人圍著簽名?”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你放棄努力,不得金牌,銀牌,大家就會把你淡忘了。”培元天真地說。

  “不!”他肯定又反應迅速地,這時他心中突然閃過葉思嘉的影子,“不能放棄,絕對不能!”

  “既然如此,你對一切就坦然接受吧!”培元從運動袋裡拿出一份報紙,“看不看?不是蘇哲那一家的!”

  潘烈笑一笑,接過報紙。

  不看報紙的日子其實很難挨,報紙對一般人就好象吃飯睡覺一樣,不看會覺若有所失。

  “我想蘇哲心中也有歉意,她的報導擾亂了你的情緒。”培元看著他的反應。

  “我實在有點怕她。”潘烈坦白說。

  “她是絕對好意,你在運動方面是天才,人又是最英俊的性格巨星,她怎可能對你有惡意?”培元說。

  “她讓你來做說客?”他問。

  “我們剛才聊了一陣。”培元不置可否,“她說如果真影響了你,她道歉。”

  “算了,我不想再提!”他說。

  “星期天中心開放,她請你吃中肉面。”培元笑著扮鬼臉,“我是陪客。”

  “我不想去,我不想再惹麻煩。”他是固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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