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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你在虐待自己。”她說,“剛跟龐逸通過電話。”

  “與我有什麼關係?”剛平伏的情緒又跳上來了。

  “他堅持想見你一面,即使談不攏他也心安。”她說。

  “開玩笑,我有什麼好看?同性戀嗎?”他冷笑,“叫他回去看他漂亮的老婆好了!”

  “不是開玩笑,強烈,別令我為難。”她放軟了聲音,

  “龐逸有百分之兩百的誠意。”

  “誠意是用濫了的兩個字。”他笑,“等我世運回來吧!”

  “喂!你同他有仇有怨嗎?”她怪叫起來。

  他呆楞了一下,為什麼這樣堅持拒絕龐逸?他們別說沒仇沒怨,連對方的樣子都不知道呢!

  “沒有。”他透一口氣,“只是現在不想為無聊的事分心,我完全不感興趣。”

  “不會耽誤你時間,今晚龐逸跟我來集訓中心見你,十分鐘就夠了!”她說。

  “不——”他忽然心虛起來,好象會被龐逸看穿一樣,“不要今晚,也不要來中心。”

  “為什麼?”她不明白。

  “這種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我不要被人說得謠言滿天飛。”他勉強說。

  “你倒很周到嘛!”她呆楞了一下說。

  “至少我會保護自己。”

  “那麼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你說。”她不放鬆。

  “最好不見,”他很為難,真要見龐逸?!他是思嘉的丈夫——潘烈的心又亂了,“請再推一次。”

  “我已經盡了力,真的!”她歎歎氣,“但龐逸很堅持,他完全不放鬆,不氣餒,甚至不肯委曲求全。”

  他又想了一陣。

  “只是他一個人?”他猶豫著。

  “當然他一個人,還有我。”她問,“你以為還會有誰?葉思嘉?他們夫婦倆各人獨立,事業也分開,她才沒空理龐逸的事。”

  “我不是指她!”他說。

  “不管你指誰,快說個時間。”她催促著。

  他沒有馬上回答,她又逼上來:“我還有好多稿要趕。”

  “等我再想一想。”他還在推。

  “你也會婆婆媽媽?”她仿佛不能置信。

  “不——原本我就不答應,是你硬逼的。”他說。

  “就算我逼你,你也勉為其難一次,給一個石階讓我下臺好不好?”她忍無可忍。

  “那——晚上九點鐘,我在中心門口等你。”他說。

  “這才像話嘛!”她也透一口氣,“一言為定。”

  他胡亂地應一聲,放下電話。

  一轉身,看見許培元倚牆站在那兒,似笑非笑。

  “又是什麼事?”培元問。

  “蘇哲不死心?”培元又自以為是地加了一句。

  “別胡扯。”他皺眉。有一下猶豫,他還是說了:“龐逸約我見面。”

  培元呆住了,龐逸?!他沒聽錯嗎?

  “龐逸?!葉思嘉的丈夫?!他約你做什麼?”培元問。

  “誰知道!”他不想講,“反正荒謬得很。”強烈想結束話題。

  “不荒謬,說不定他想請你拍戲,捧你做明星。”培元打趣,“你有條件的。”

  “也要我肯才行。”他說。

  “你不肯?”培元意外。

  “我為什麼要肯?我是運動員。”潘烈說。

  “運動員不會做一輩子,當明星有什麼不好?”培元問。

  “誰認為好誰就去做,人各有志!”他說,一邊大步走出會客室。

  “喂,潘烈,”培元追上來,“就算你不喜歡,也可為葉思嘉啊!”

  “她與我有什麼關係?”潘烈沉下臉。

  “偶像,不是嗎?你不想接近她?”培元笑。

  “從來沒有想過接近她。”他嚴肅得有點過分,“我和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沒說真話!”培元大叫一聲。

  “我難道不明白自己?”潘烈說完,扔下培元,旋風般地卷開了。

  他——真明白自己?

  汽車在集訓中心門外停下,看見一身紅白運動衣的潘烈。龐逸的司機下來替他開門,並說:“請上車。”

  潘烈呆一呆,這是什麼意思?龐逸自己不來?正在猶豫中,車裡伸出一隻手,整齊、潔白的男人的手。

  “請上車。”同樣的三個字,分量和意義就不同了。

  強烈知道那是龐逸,他伸手跟他握一握,然後上車。

  他看到的龐逸是個中等身材,很有修養的人,大概四十多不到五十歲,是個精明有經驗的成功商人,但臭銅氣息不重。

  龐逸正盯著他看,起碼看了半分鐘。

  “他一定會紅。”龐逸轉頭對蘇哲說。

  “我告訴過你潘烈有最好的條件。”她笑,不敢講得太多,怕播烈不高興。

  “潘烈,我極希望你肯跟我合作。”龐逸對著潘烈,“我現在巳有十足的信心。”

  潘烈沒有回答,定定的黑眸一片冰冷。

  “你還不曾回心轉意?”蘇哲見他不出聲,忙打圓場。

  潘烈望著車窗,望著緩緩駛過的街道,還是不響。

  “也許我太冒昧,但是,我實在想拍一部好的、有血有肉的運動片。”龐逸又說。他的聲音不大,也不特別威嚴,但慢慢講來給人很有分量的感覺,“而這靈感是由你而來的!”

  潘烈意外地掀起眉毛,靈感由他而來?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體操比賽。”龐逸快人快語,“它給我一種生命的感覺,而以前我從沒試過這種情形,我是說沒有其他的選手感動過我。”

  潘烈很意外,黑眸中星光一閃,卻還是沒說話。

  “而我拍的電影——如果你看過,你對我必會有信心。”龐逸說得頗為自傲,“我從不投機,這是我一輩子的事業。”

  說完就望著潘烈。蘇哲也望著他,很明顯地是在等他的答應了。

  他看來是在想,而且很用心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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