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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心妍呆怔住了,他怎麼知道?房樂太太說的?但那時房東太太已睡覺,完全沒有可能。

  “誰——告訴你的?”她忍不往問。

  “我想知道的事還不容易?”他淡淡一笑:“那傢伙就叫林希文?還是留學生!”

  “我——很小就認識他。”她故意的。

  “很不錯啊!青梅竹馬!”他說。

  “我們約好了去台中看芳文,我有兩年沒見過芳文了。”她聳聳肩。

  “於是戲也不演,弄得天下大亂就走?”他眸中有她不懂的神色,說:“那個林芳文也來免太重要了!”

  “其實——也不全為看芳文,”她呼一口氣:“我和希文約好去日月潭、大貝湖玩。”

  “哦!是嗎?”他嘴角隱有笑意。“我打亂了你們的節目,攪亂了你們的行程,真不好意思。”

  “你自己知道就好,”她盯他一眼:“快送我回去,說不定林希文在到處找我。”

  “他當然在到處成,不但找你,而且花也送到,電話也吵個不停。”他說。

  她皺眉。他怎麼這樣說?

  “房東太太也被他煩死!”思宇又說:“不過他一直在臺北找你,完全不知道你去了台中。”

  “你不必套我說話,希文自然知道我去找芳文,他一定是臨時有事,不能去。”她硬著頭皮。

  “是嗎?”思宇作恍然狀。

  兩個人好像在做戲。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也不在意你信不信,”她站起采;“你不送我。我自己也要回去了!

  “你不能走!”他嚴厲一點:“如果這件事完全與我無關,我可以不理,但是——”

  “我保證與你無關。”她立刻說。

  他凝視著她好久,好久,看得她心怯了,把臉轉向一邊,不再與他視線相接。

  “昨天——你在家等我,我不但遲,而百失約。”他自動說出來。

  她不出聲,看他有什麼好解釋。

  而且,她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狀。

  “你為這件事生氣?”他問。

  “昨天我看了兩場電影,又吃晚餐,又聊天,很晚才回家。”她說。

  “我知道,和那什麼林希文。”他說:“可是——心妍,我真的在談公事。”

  “你講過了,一部國際片。”她淡淡的。

  “為了談這部片,我遲了,可是我打過電話給你,你已經出門。”他說。

  “我記得,一點多鐘打來的,房東太太留的字條,晚上回來時我看見了。”她說。

  “你為什麼不等我?”他問,帶著試探口氣。

  她眉毛向上揚,怒意往上升。

  等他?等到幾時?他打電話來是告訴她沒有空,她等下去有結果嗎?

  “忘了你打電話給我是為了說沒空的?”她說。

  “是。我答應陪你回基隆,我失約是我錯,但我為了正經事啊!”他說:“男孩子對事業不能開玩笑,對不對?你應該原諒我。”

  “我沒有怪你啊!”她是在諷刺,誰都聽得出她的語氣:“我又沒說你不該重視事業,我一句話也沒說。”

  “心妍,你——還在生我的氣。”他捉著她手。

  “沒有。”她努力使自己語氣肯定:“我完全沒有理由生你的氣,對不對?”

  “但你所做的一切——分明如此,”他苦笑:“你辭演——你只是想刺激我!”

  他是懂得她心理的,是吧!

  “笑話,我能刺激到你嗎?”她反問。

  “能。一聽見你辭演的消急,我的心好亂、好亂,你不應該做這種傻事的。”他說。

  “只不過一個劇集,我不在乎。”她說:“我做事向來不計後果,只要心裡愉快。”

  “雖然說只是一個劇集,但影響好大,你知道公司很生氣嗎?”他盯著她。

  “我知道。換成我是公司,也很生氣。”她說。

  “你不怕公司雪藏你?”他問。

  “不怕。”她想也不想堅決地說:”他們和我解約也沒關係,反正你也說過我不適合這圈子。”

  “你太任性了,心妍。”他歎氣。

  “從小就是,”她傲然的笑:”而且一一我從不對自己所做的事後悔。”

  “我只不過失一次約,你怎能——”

  “與你失約無關,”她笑:“反正我也約了別人,我們誰也不欠誰的,扯平。。

  “你真這麼想?以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般的相處?”他凝望著她。

  她也瞪著他看,她久,好人,她笑起來。

  “對於失約的人,我永不回頭。”她說,那種肯定法,令人心都發抖。

  “心妍——”他是意外的。這麼嚴重嗎?

  “我是個一心一意只有一條直路的人,我不會回頭,無論如何不會。過了就算數,路上失了東西也由得它去,因為我懶。”她淡然。

  “可是——我有理由,你該考慮這理由。”他說:“我自問沒有做錯事。”

  “任誰自問,都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事。”她笑:“人對自己都很寬大,而且容易原諒自己。”

  “事實上我沒有錯。”

  “別跟我講事實,”她臉上笑容消失:“我甚至不想提昨天。我現在回家!”

  “心妍——”他一把抱住她,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裡。“你怎能這樣走?我不准你走。”

  “沒有人能命令我,生命是屬於我自己!”她也不掙扎:“思宇,你最好放開我。”

  “到底一一你生我哪一樣氣?”他忍不住問。

  她在他懷裡,他們相距那麼近,能感覺到互相的心跳和呼吸。

  “你自己若是不知道,我又怎能告訴你?”她說。

  她不看他,他卻看得出來,她漸漸的激動起來。

  “心妍——”他把臉貼在她面上:“你不是在懷疑我對你的真

  “我不懷疑任何人,任何事,除非讓我看見,或掌握一切事實。”她說,呼吸也不平穩了。

  “你——看見什麼?”他在她耳邊問。

  “沒有。”她答。他的口氣令她耳朵發痕,她推了他一下,推不開。

  “那——你掌握了什麼事實?”他問。

  “你告訴我!”她說。

  沉默了好一陣子,他也知道不可能再裝傻了。

  “昨天——費婷來找我,”他終於慢慢說:“她沒有通知,直接到這兒來。”

  她不出聲,這才是真話。所有的一切這個那個全是假的,虛張聲勢。

  “我很意外,當然——也有一份震驚,”他說。聲音是低沉沉的,低沉中有難見的真誠:“自從分手後,我沒有再見過她,除了在報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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