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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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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婷。”電話裡的女孩子大方得很。 費婷?怎麼可能是她?怎麼可能? 心妍傻傻的抓著電話,整個人都迷糊了。費婷?她在這個時候找思宇做什麼?而目還在他家裡?難怪連約好了心妍的事他都不記得。費婷—— “喂!你是哪一位?喂——”費婷在電話裡叫。 心妍的心冷冰,手冷冰,她無言的放下電話。 費婷又回來找思宇,不能怪思宇扔開一切陪費婷,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得多,濃得多,只有心妍才會信思宇所講的一切,是她一廂情願的傻! 費婷終又回頭找思宇。 心妍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是不會哭的,哭不是她表達傷心的方法,她的倔強也不允許。當然,她也不能留在家裡,她瞭解思宇,他會在送走了費婷之後再來找她解釋,他是那種人,既不能忘舊情又不能舍新愛,但她不能接受,她的唯一要求是專一。 拿了皮包匆匆出門,去哪裡?基隆不能回,這道理和不能留在家中是一樣,思宇會找到。但是,臺北她沒有朋友,沒有親戚,她能去哪裡? 站在太陽底下發呆,她發覺臺北那麼大,竟找不到一處現在可供她容身處。 計程車經過身邊,地跳上去,隨口說:“西門叮。” 西門町?她不喜歡獨坐咖啡室,那種被無聊男人眼光光瞪著的滋味不好受。肯定的,她不可能吃得下東西,那麼——啊!她看到一幅好大的電影廣告,好!就看電影,連著幾場之後今天就過去了。 _她選了一部西片,坐在樓上前排(坐後排怕人少時飛仔太保騷擾。好在人不少,她看得還算安心。 電影不停的在放映,她腦中浮現的只是思宇和費婷的影子。電影放映什麼她看不見,她在藝員訓練班時費婷已大紅,她當然認得費婷的影子。但是費婷已找到了金龜婿,脫離了電影圈,她再找思宇做什麼? 難道——費婷已不想做皇后了?難道她後悔了? 心妍心中滿不是滋味,她算什麼呢?沒有費婷,思宇就陪著她,費婷一出現,她就被忘得一乾二淨了,她算什麼呢?她豈肯去做別人的代替品? 冷冷的哼一聲,她的驕傲不容受損,十個何思宇再采,她決不再看他一眼。 她發誓要這樣; 看完西片,換了一家戲院再看。其實地能看什麼呢?她只是要謀殺無處可去的時間。 走出戲院,天已黑了。 她隨便找了一家小餐廳吃面。雖然她不是紅星,但剛演完的一部電視片集是主角,餐廳裡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身上,看得她食不知昧,難以下嚥。 終於是匆忙奪門而出,站在街上可以松一口氣。 但是——她不能一直站在街上,臺北的治安現在已不如幾年前好,她得找一處安全點的地方—— “嗨——你不是莊心妍?”有人在招呼她。很親切的。 老夫!不會是熱情過分的影迷吧? 她轉頭看一眼,似曾相識的一張臉,但——她記不起這個人在哪兒見過,他叫什麼名字。 “你是——”她猶豫著。看他清秀斯文,一派讀書人的模樣,大概不是壞人吧? 何況——她正想有人能幫她忙。 “我是林希文,你記得嗎?林芳文的哥哥,你中學同學林芳文。”男孩子熱誠的自我介紹。 “啊——你,”記憶的齒輪轉動了”你不是一直住美國嗎?芳文好嗎?” “是,我拿了碩士學位後一直都是在美國做事,這次回來已有一年了;在政大當客座教授。”希文說:“芳文在東海念二年級了,她也很好。” “你們都很好。”她慢慢垂下頭。 芳文是她班上功課最好的女孩子,考上東海外文系不足為奇。而她——既不愛念書也沒有興趣,沒念大學竟做藝員。人的命運是奇妙的。 “你不好嗎?”希文目不轉睛的望著她,自覺有一份驚豔的模樣。“前一陣子我剛回臺灣,看到一部由你主演的電視劇,大明星了呢!” “哪裡是呢?”她臉紅。 “你去哪裡?或者——我可否送你一程?”他對她表示明顯的好感。 “我回家,剛看完兩場電影。”她說。 “一個人看電影?不悶嗎?”他意外的。明星、藝員該有很多人包圍才是。 “我喜歡一個人。”她笑一笑,頗有孤傲感。 “時間還早,能不能我們一起喝杯咖啡?”他小心翼翼的。 “好。”她答得爽快!這次是天賜救星。她根本不想這麼早回家,她不要看見思宇。 希文樂得直搓手,帶她去一間酒店的餐廳,隆而重之的服侍地坐下。 “你和幾年前我回來那次見到已大不相同了,”他盯著她望:“難怪芳文說你愈采愈漂亮。” “那次你回採我好像才念高一,還是小丫頭。”她淡淡的笑。 眼前這對她表示好感的男人肯定有好條件,模樣斯文穩重,氣質不凡,能回臺北當客座教授當然學問好,而目還是好朋友的哥哥。可是,掀不起她心中一絲漣漪,真是心如死水。 “剛才我忍了半天才敢打招呼,”希文微笑,“真是女大十八變。據說一一你在拍一部電影?” “剛拍完,”她叫了咖啡。他好像很注意她的事呢!“今天休假,明後天又要拍電視劇了。” “真忙。”他搖頭:“你很久沒見芳文了吧? “畢了業後沒見過,”她始終淡淡的:”她還是學生,我已進入社會,還在娛樂界。” “這又有什麼分別呢?你們還是要好的朋友啊!他說。 “不過她在台中。”她想一想:“如果她來臺北,這是我的電話,讓她找我。” 希文如獲至寶的把電話號碼著一遍,然後放進衣袋。 “怎麼會想到當明星的?”他問,很感興趣的。 “考不上大學,”她聳聳肩:“中學畢業生能做什麼?我家又不富有,那時正好訓練班招生,他們又錄取了我,就這麼糊裡糊塗當了藝員。” “藝員,藝員與明星有分別嗎?”他天真的問。 “藝員演電視,明星拍電影。”她微笑。 “那你又是明星又是藝員咯。”他說。 “你是念什麼系的?”她在苦思話題,她要拖延時間。他一定會送她回家的,她要讓思宇看看。 “新聞。”他頗為自傲:”我在華盛頓做了兩年記者,採訪政治新聞。” “那很了不起。”她由衷的。 她不會喜歡這個人,但她尊敬有學問的人。 “也沒什麼,做熟了就一切習慣。”他笑道:“聽說臺北現在治安不好,你怎麼敢一個人站在馬踏上?” “很少這樣。”她說。 他不問她男朋友的事,這是他的聰明,反正都要試一試了;有或沒有都不要緊。 “我當教授其實是很空閒的。”他說:“除了為一份報紙順便做點新聞外,所有時間都有空。” “是嗎?”她不置可否。 “如果你也有空,我可否約你出去吃餐飯,或看場電影?”他謹慎的問。 “可以,如果我有空的話。”她答,也為自己留了餘地。 “謝謝。真的謝謝。”他喜不自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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