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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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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前些時候,他為了莫恕不肯讓以玫唱莫恕作的新歌,他幾乎和莫恕反臉的事,他真是心痛得厲害。 人——怎麼這樣的善變? 這件事是莫恕主動?或是以玫?或是兩廂情願? 好不容易以玫唱完了三首歌,退到後臺,子莊立刻就跟進去。 他是這個圈子的人,後臺的人認得他,沒有阻攔。 他見到坐在一角的以玫,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來了。 “以玫——”他叫。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她抬起頭,很意外似的。 “是你?”“以玫,我——”他說。她皺皺眉,用手勢打斷了他的話。“跟我來。”她走向外面的走廊。“什麼事?我不是說過你不要來夜總會嗎?”“是——但是——”子莊額頭冒汗,那張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臉看來可憐兮兮的。“什麼事?不要吞吞吐吐,這兒人多嘴雜,我等會兒又要上臺。”她神色冷淡。她從來都是熱情的,怎麼突然冷淡?因為莫恕?“你沒有再找我練歌。”他終於逼出一句。 “我沒空。”她不置可否。 “報上說你——你——”他說不下去,臉色更慘白了。 “說我什麼?到底怎麼同事呢?”她完全不知情似的。 “說你又跟了莫——先生。”他吸一口氣,終於說了出來。那莫先生已叫得勉強。 “宣傳而已。”她淡淡的笑了。 “他——肯讓你這麼宣傳?他同意?”子莊睜大眼睛。 “他又不會少一塊肉,只不過用一用他的名字而已。”以玫不直接說。 “但是他的脾氣——” “不要談他脾氣了。”她不耐煩。“你回去吧!讓人看見了不大方便。”有什麼不方便?老實的子莊可沒有問。 “我可以等你唱完一起走,我送你?”他說。 “不,我有事,我約了人。”她冷淡的。 “以玫——”他好象是當胸捱了一拳。 “有空再談好嗎?”她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在工作時間,我們不方便和客人談這麼久。” “我想問——以後還去我那兒練唱嗎?”他問。 “大概不會去了,我沒有時間。”她說。 “你真——跟了他?”他的聲音低下去。 “只是跟他學歌,不是跟他別的。”她笑。 “當然——學歌。”他臉紅了。“他是比我好,比我有名,你跟他自然有益,只是——” 她皺眉望著他,為什麼他還是不走? “只是什麼?說吧!我真的有事。”她看表。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還可以見面嗎?”他是鼓足勇氣說的。 “當然,當然是,當然可以。”她一連說了三個當然。“如果我有空的話。” “那麼——你會有空嗎?”他追問著。 “嗯——我有空時打電話給你,好嗎?。”她說。完全沒有誠意的敷衍,他聽得出。 “以玫——”他好難受,話也說不出來了。 “回去吧!不要想太多。”她淡淡的笑。“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為我做過的一切。” 這是結束的話?這未免太殘忍。 她感謝他為她做的一切,只是感謝?那麼,他一直以來所付出的感情呢?也只是感謝? “以玫,我——我——”他的心好痛、好痛。 “對不起,我真的有事,”她拍拍他的手。“再見!” 她轉身走了進去,根本沒有當他是一回事。 他的心好冷、好冷,怎麼說變就變呢?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尤其是一腳踏進娛樂圈的? 好象林雅竹,好象以玫—— 子莊頹然的站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退出後臺。 他並沒有離開夜總會,依然坐在小圓臺上,看了以玫第二次出場。 以玫的眼光掃遍全場,獨獨似乎看不見他,以玫——為什麼要這麼做?故意傷他? 他很傷心、很痛心,他是真的受到傷害,在感情上,他是不堪一擊的。 他呆呆的坐著,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所有的美夢、理想都幻滅了,以玫竟然——這麼對他。 一直以來她只是利用他,是嗎?是嗎?她只是在利用他?是這樣嗎? 他的心慢慢變硬、變冷、變得麻木,再無知覺。 然後,他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莫恕。 莫恕,他也來這種地方?他來的目的可是和子莊一樣?是為了以玫? 子莊的臉一下子紅起來,不因為酒,而是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腦。 莫恕並不停留,立刻就轉進後臺。 他顯然很熟,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他——唉! 子莊放下酒杯,付了錢——他一定要知道事情是怎樣的,他有滿腔受騙的感覺。 以玫騙他,而莫恕是他最信任、最尊敬、視作兄長的人也似乎騙他。 他等在他們出來必經的路上,夜已漸深,馬路上行人已稀,他站在沒有燈的暗角。 等了十分鐘,多長的十分鐘啊!他終於聽見了以玫開懷的笑聲。 “我沒想到你會來,真的,我好開心。”她說。 莫恕沒有出聲,為什麼?他怎麼不說話呢? “其它幾個唱歌的女孩子一定嫉妒死了,你居然來接我下班,不是別人,是莫恕啊!”她又說。十分誇張。 “去哪裡?”他沉著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去哪裡?他們還有節目,老天, “你說呢?”以玫愛嬌的聲音。她也曾經這樣對過子莊,她——對每一個可利用的男人都如此?那麼,她以前也不是愛子莊,是嗎?是嗎?是子莊自作多情。 “我借了汽車,我們游車河。”他說。 “好啊!”以玫叫。 子莊終於看見他們了。 他們是那麼親熱,以玫的手在他的臂彎,半個身體也倚在他身上,他們互相凝望著,那神情—— 子莊再也忍不住爆炸的情緒,從暗角裡走了出來。 “你——”以玫呆怔一下,神色變冷。“你做什麼?要嚇人?” 子莊的臉是蒼白的,眼睛卻血紅,可能因為喝了酒,又怒氣衝衝。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倆。 “你為什麼擋著路?”以玫皺皺眉,不耐煩的。 “何以玫,原來——你是這樣的女人!”子莊的聲音卻嘶啞了。 “我是怎樣的女人關你什麼事?”以玫冷冷的反問。 “你——你——”子莊氣得全身發抖。 “我們走,他一定發瘋!”以玫拖著莫恕。 “慢著,”子莊的眼睛要噴火。“莫——莫恕,你真——卑鄙!”他終於不再叫莫先生,他罵著莫恕卑鄙。 莫恕不響,也不激動,只是冷冷的望住他。 “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子莊激動的叫嚷。“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你才是什麼意思?攔著我們鬼叫鬼叫的?”以玫不是好惹的。 “莫恕,你說話,”子莊有豁了出去的意味。“你說——你明知我喜歡她、我愛她,你為什麼還這麼做?為什麼?世界上有那麼多女人,你為什麼偏偏要我喜歡的?你說——你說——”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是你的什麼人?”以玫冷笑。 “莫恕,說話!”子莊怪叫。 莫恕皺一皺眉,眼光一閃,他始終沒放開以玫。 “我不能喜歡以玫嗎?”他問。 “你——”子莊下意識的退後。 “喜歡,或愛該是雙方的、互相的,”莫恕冷淡的、漠然的說:“你可以喜歡她,我也可以喜歡她,其它人也可以喜歡她,重要的是她的選擇。” “她的選擇——”子莊轉向以玫。“你選擇了他?” “我喜歡他。”以玫想也不想的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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