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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或者——我們都是男人吧!”他說。她不滿的嘟起嘴唇。“都是怪人,一對怪人。”她說。他有些抱歉,偷偷看她一眼。“你和他現在接觸比較多,為什麼你不自己問?”他忽然說:“會比較方便。”“錯了,我們上課——他一樣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想什麼。”她搖頭。“他一直是這樣的,並非只對你如此。”他說。“好了,好了,不談他。”她揮一揮手,似乎揮走什麼似的。“我們談我們的事。”“我們——”他心中湧上一陣溫柔。“是啦,我們。”她又挽住他。“子莊,你會跳舞嗎?我們去跳舞,好不好?”“跳舞?我——不會。”他尷尬搖頭。“我根本不去夜總會的。”“那你錯過許多人生樂趣。”她說。“我的興趣比較在音樂上。”他老實的。“你不能一輩子只有音樂。”她說:“如果我喜歡,你陪不陪我去?”“能不能——換另外一種玩的方式?”他不安的。“我一定要跳舞。”她不像開玩笑。

  “那——好吧!”他點了點頭。“我陪你去。”

  “這還差不多。”她嫣然一笑。“我喜歡男朋友聽我的話。”

  “男朋友?”他的心弦一陣顫抖。

  “你不是我男朋友嗎?”她問。

  “哎——是,是。”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以玫——我,我——一直是喜歡你的。”

  “只是喜歡?只是喜歡?”她的臉逼過來。

  “以玫——”他滿臉通紅,他是保守的,這兒是公眾場合啊!

  她狡黠的一笑,退開來。

  “今夜去跳舞?”她問。

  “你一定要去,我就陪你去。”他說。

  “當然你陪。”她打他一下。“除了你之外,我到哪裡去找其他男朋友?”

  “以玫——”他心中湧上一陣熱。

  “外表看來我不像,內心我是保守的。”她眨眼。

  “我知道你是好女孩,一開始我就知道。”他正色說。

  “不過名利之心強烈些。”她自嘲的。

  “這原是現實社會。”他說。

  “那麼——你回家換衣服,我在這兒等你。”她說:“我不想莫恕知道。”

  不想莫恕知道?

  一連幾天,莫恕發現子莊的神情很是特別,他看來很興奮,常常偷偷的在笑,偷偷的在沉思,似乎——嘴角還透出一絲幸福。

  幸福?他在戀愛了?和誰?一個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員?一個新進歌星?

  莫恕猜不到,也不想問,畢竟子莊那麼大一個人了,他不能管子莊的私事,而且,他希望子莊幸福。

  子莊又離開家了,他那批新歌曲完成了,送去請人填詞?又開始籌備錄下一張唱片?

  子莊什麼也不說,不像以前,有些事都說出來和莫恕商量、討論,似乎一下子他們之間的距離遠了。

  莫恕總是沉默的,他沉默的觀察著,如果有原因,他一定要找出來,子莊從小跟著他,他真是當子莊是弟弟,是唯一的親人。

  他關心子莊。

  以玫還是天天來上課,她好像學精了,沉默好多,安靜好多,也不再拿些奇怪的話來試探莫恕,莫恕高興能這樣,他不喜歡麻煩,他已四十歲。

  他講完了樂理,讓以玫練琴,他退到一邊沙發上看一本有關音樂的書。

  房間裡一直是以玫那種很稚嫩的琴聲,他習慣的聽著,預備在她有錯誤的時候糾正她。

  偶爾一抬頭,他看見以玫臉上一個特殊的表情,似乎是——得意的、胸有成竹的,她是為什麼?

  他呆怔一下,他覺得那個神情很可怕!好像——有所企圖。

  他再想一想——心中一驚,以玫得意的勝利者姿態,是否與子莊嘴角的幸福有關?

  若是有關——他是否該制止?他幾乎可以完全知道,以玫是在利用子莊,絕對沒有真誠的,她根本就是那種借別人力量往上爬的女人。

  想得入神,竟不覺以玫的琴聲已停,竟不知道以玫那挑戰的眼光看在他臉上。

  “你——好像有心事?”以玫忽然問。

  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抬起頭,他原本冷漠,她看不見他心中所思所想。

  “心事?何以見得?”他淡淡的反問。

  “你一直在想事情,我注意好久了。”

  “你以為我在想什麼?”他反問。

  “騙不了我的,你不是在想作曲的事。”她冷笑。

  “我為什麼要騙你?”他淡淡的笑起來,有嘲弄的意味。“我想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自然有關。”她皺皺眉,勉強說。

  “有關?”他反問。“你總是把自己看得太重。”

  她一下子發怒了,他從來不給她面子,一直在刺激她、打擊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子莊。”她脹紅了臉。

  “子莊?我在想他?”他笑得有些可惡。“我想他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她沉不住氣了。“子莊——子莊和我天天見面。”

  “哦。”他神色不變,也不表示意見。

  “哦!你不生氣?你不表示意外?你不是一直不希望他和我在一起嗎?”她嚷起來。

  對莫恕冷笑的反應,她是十分不滿。

  “生氣?你認為我應該生氣?應該意外?”他心平氣和的。“我和子莊不是同性戀,你不會吃醋吧?”

  “你——這個麻木不仁、假仁假義的東西。”她居然罵起人來。“你以為子莊和我不明白你的鬼心思?”

  “我的鬼心思?”他搖搖頭,笑了。“我對誰曾經不懷好意過嗎?”

  “你——你——”她是被他氣壞了,最受不了的是,她永遠不能在他面前占上風。

  “不要激動,練你的琴吧,你是付錢的。”他說。說得十分冷淡兼職業化。

  “莫恕,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厲害。”她狠狠的轉回鋼琴,用力按下琴鍵。

  “好像是要打仗一樣?”他是全然不在意的說。

  他可是真不在意?當他聽見了子莊和以玫每天都在一起時,他是被震動了,子莊——怎麼這樣的傻?

  他的震動不表現出來,是不能表現出來,他不能讓以玫知道他擔心,那女孩狡猾得像狐狸,他一心怯,她就勝利了,是不是?

  莫恕永遠不是女孩子能打倒的人。

  但是,子莊每天和她在一起,他們去些什麼地方?他們談些什麼事?他們——

  “莫恕,還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的。”以玫突然又轉過身來,她又笑得那樣得意。“我要錄唱片了。”

  “子莊新作的曲?他監製的?”他問,並不意外。

  一直以來,這是以玫的目的。

  “是。”她笑。“雖然只是一首或兩首曲子,至少,我開始有了機會。”

  “很好,非常好。”他說。

  “是你的真心話?”她盯著他看。

  “你以為呢?”他並不傻。

  “我從來看不透你。”她說,這倒是真話。“我以為你並不希望我錄唱片。”

  “很有自知之明。”他說。

  “我也知道現在錄唱片不是很好的時候,我還該再苦練,可是我心急,我不想等。”她說:“任何一個機會我都要抓緊,香港地方很奇怪,歌星、藝人的紅,也不一定因為唱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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