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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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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療養院最大好處是,它象酒店,二十四小時有食物供應。”她說。 “我還是不喜歡,”他搖頭。“我喜歡自己是健康的人,醫院對我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任何人都怕生病,然而又避免不了,”她苦笑。“想想,人實在脆弱。” “連酒都可以令人半死。”他有感而發。 “懷遠這次受的傷一定很重。”她說。 “路是自己選的。”他說。 “該死而無怨?”她記得他說的話。 “難道不是?能怨誰呢?”他反問。 “做不做得到?”她說。 “我做得到。”他肯定的。“只要是我自己決定的事,即使得罪了所有人,失去了全世界,我死而無怨。” “不可能有這麼『大』的一件事吧?”她笑起來。 “誰知道?世界上的事誰可預料?”他搖頭。“世界上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她想了半天,才說: “如果我遇到這麼大的抉擇,我相信自己也會無怨無悔。” 他眼中光芒一閃,似在問“真的?” “真的。”她強調。仿佛讀懂了他的心事。“能碰到這樣『大』的事,是值得死而無怨的。” “我相信你會。”他看來相當高興。 “謝謝你。”她被振奮了。 “謝謝你自己。”他搖頭。“你的決心和信心。” 她很想說他鼓勵了她,話到唇邊又吞回去。她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 “懷遠以後的事,你真讓他自己決定?”她問。 “他是成年人。” “是。可是我怕他對自己失去信心。” “信心是要培養的,自己失去的,要自己找回來,”他很肯定。“這件事上,任何人都幫不了忙。” “有時候我發覺你很冷酷,和安悌很象。” “從小跟著她做事,不多不少也學到些功夫。”他微笑。功夫? “聽在普通人的耳裡,就覺得很可怕,很刺耳。” “誰是普通人?你?”他指著她。 今夜他的神情很是不同,仿佛很輕鬆。 “我們大家都是,除了你們宋家人。” “宋家的人。”他笑起來。 “為什麼笑。” “宋家的人。太籠統了,”他搖搖頭。“我們家族大,姓宋的人數不盡,但直系親屬卻少。” “所以懷遠這宋家大少爺極重要。”她笑。“也難怪安悌緊張。” 護土在門邊敲敲,伸進頭來。 “宋懷遠先生醒了。”她說。 懷中,姮宜一起跳起來,一起奔出去。 懷遠躺在床上,神情平靜中帶有迷惘。 “我怎麼來的?”他問。並不很虛弱。 “我送你進來,”姮宜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在懷遠面前不可流淚。“當時你醉得很厲害。” “懷中也來了。”他望著懷中。 “他來了兩次。中午——次見你沒醒,立刻趕回蘇黎世開會。剛才又趕來。”她說。 “麻煩你了,懷中。”過了一陣,他又轉向姮宜。“你怎麼突然來到倫敦?” “你那麼久沒消息,我很擔心。”她不敢說真話。 “消息,”他冷笑起來。“我有什麼可告訴你的呢?又何必影響你情緒?” “忘了我們是兄妹?” “到了此地,我當自己天涯浪子,沒有任何親人。”懷遠很平靜的說。沒有想像中的激動。 “怎能這樣呢?你分明有——” “我知道你們都很幫我,尤其懷中,你每個月轉進我銀行的錢全是你私人的,媽媽不容許你幫我,”他說:“想想看,離開了家幾乎活不下去,還有什麼面目見人?” “這是過渡時期,你總能找工作。”她安慰。 “能嗎?懷中。”他叫。 懷中遲疑一陣,搖搖頭。 “我相信絕大多數的地方都不敢請你,”他漠然說:“阿姨影響所及,沒有人敢得罪她。” “她想我死,因為我丟她的臉。” “怎麼會呢?安悌不是這種人。”她叫。 “如果不死,她逼我自己回家,”他臉上有絲痛苦。“可是我做不到,個性不允許。” “你也不該糟蹋自己。”她說。 “不是糟蹋,我只想麻木。”懷遠這才歎一口氣。“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懷中問。 “叫我怎麼講呢?”他望著窗外的黑暗。“好象噩夢一樣,那段日子天天吵架,永無安寧。後來我才發覺,原來她根本不愛我。” “或者只是不習慣。”她好意的。 “她不愛我,她情願跟一個那樣的男人走。我傷心透了,反而變得麻木。她竟跟那樣一個男人走。” “你——後不後悔?” “我只傷心,永不後悔。”他肯定得無與倫比。“我愛她,永不後悔。” 休息了兩個星期,身體上懷遠已經完全復原。 他們沒有再回到以前住的那幢精緻房子,懷中在倫敦市區裡替他安排了另一幢。 姮宜已訂好機票,明天就回去,她的教學工作容不得她長時間離開。 這一夜,懷遠請她和懷中吃飯。 在這新家裡,請了一個管家和兩個工人,他好象預備長時間在倫敦住下了。 懷遠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也許平靜得太過份,使人覺得並不真實。 他的個性——應該不掩飾什麼,但他平靜。所以姮宜覺得,他完全變了。 新家裡非常氣派的客廳與飯廳,他們正圍坐長方桌前。 “我——把老王送了回去,”懷遠冷靜的說:“也安排了他以後的生活。” 他們都點頭,應該這樣。 “梅花也回去了,可是得不到她的消息。”他說。 “你還想她回來?”懷中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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