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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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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這一輩來說,工作是重要的,」劉馥的聲音尖銳,就象她的人。「宋伯母說應該以家庭為重,你的意見如何?」 好象在婚嫁之前談條件呢! 「我也認為工作重要。」懷中怎麼盡是順著人口氣說話?是他嗎?完全不象了。「而且,我尊重每個人的意見。」 「很好,很好。」劉馥像是滿意了。「你很明事理。」 懷遠皺眉,那是指宋夫人不明事理了?拖著姮宜漸漸走快些,漸漸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懷中——大概也滿意劉馥。」懷遠說。 「何以見得?」她問。 「他同意她每一句話。」他笑。「很好,懷中終於可以忘掉以前,從頭開始。」 然而,這是懷中嗎?懷中每次跟姮宜針鋒相對——當然,劉馥不是姮宜。 這次是懷中留在此地最長的一段日子了,連上次生病也不過住了三天,這次一住十天。 姮宜也相信,懷中對劉馥相當滿意。 他們每天都有約會。懷中是午餐之後例必外出,宋夫人十分高興。 劉馥是她選中的宋家侄媳婦。 今天姮宜上了半天課,下午居然替另一位講師代了四堂課,本已夠累了。她連晚餐也留在學校吃,回到家中,已近十點。 宋家巨廈裡寂靜如常。 懷遠不知道回來沒有。懷中和劉馥在一起。宋夫人這個時候當然已上床休息。 姮宜本來已累得想倒床就睡,誰知沖完涼出來,她又變得精神奕奕,而且想喝杯牛奶。 她不想下樓去拿,因為不想碰見懷中。這些天來碰見他己無話可說,曾經「似乎」出現在他們之間的連系已完全消失——劉馥出現之後。 姮宜卻也不想喚工人。 在美國過慣了一切自己動手的生活,連一杯牛奶也要工人送上樓,這太說不過去。 考慮一下,換了件便裝,懷中未必在,就算在家也可能休息,她總不能為避開他而讓肚子餓到天亮吧! 慢慢下樓,沒遇見任何人,很好。廚房燈亮著,卻空無一人。 她放心的為自己倒杯牛奶,還吃了一塊芝士蛋糕。這才愉快的上樓。 這愉快是她努力保持的。 她告訴自己,必須認清楚一點,在宋家,她只是個「外人」,她不會嫁宋懷遠,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須以「外人」的身份明哲保身,不要沾上與宋家有任何糾葛的事。 十天來,她做得很好。 她發覺,也只有這樣置身事外,才能愉快些。 前些日子的妒忌,氣惱全消散了,宋懷中可以說是個遙遠的陌生人,她的心情何必受他影響。 但是,即使她能保持整天愉快,當思想觸及懷中時,她心中還是有難以描述的情緒,好象——懊惱,好象——不甘。 不過她相信時間能令她復原。 經過小客廳門邊,下意識的張望一下,裡面黑沉沉的自然不會有人。正想邁步,有人低沉的說: 「請留步。」 誰坐在黑暗中?!誰說話?!聲音象懷中——啊!不,不要再和懷中拉上關係。 她急步離開,聲音提高了迫著出來。 「請留步,姮宜。」 指名道姓了,她不能太小家子氣。轉身,裝做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是你。」她淡漠的。「還沒睡?怎麼不開燈。」 並不光亮的落地燈應聲而亮,比燈更亮的黑眸停在她臉上。 「我們似乎好久沒見了。」他說。 她慢慢走進去,遠遠的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不讓他看清楚她的神情。 「忙。」 「忙得迎面而來連招呼都沒時間打?」他說。炯炯目光凝定不散。 她頗難堪。這是她一直避開的場面。 她要置身事外,一定要這麼做。 「如果真有這種情形,我道歉。」她說。很自然的垂下頭,撫平裙子。 「今天回來這麼晚?」聲音裡有似真似幻的關懷。 「我說過,忙。」 「懷遠也忙。」他似在輕歎。「屋子裡總沒有人。」 她想說有劉馥陪他,忍住了。這不關她事! 「奇怪的是——你怎麼還沒回歐洲?」她說:「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於是你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完全沒有移動過視線。 這麼緊緊的盯著她看做什麼呢?她又不是劉馥。 不過——和他聊天,即使全無意義的話也很愉快。這感覺現在卻不便再提。她沉默。 「我明天走。」他突然說。 「祝你順風。」她反應極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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