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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懷遠面紅過耳。“我只是怕人多話雜,想把梅花和老王搬到姮宜宿舍去住。”

  “你沒想過更惹懷疑?”懷中認真的。“老王工作了幾十年,怎會離開宋家?”

  “我——真的沒想過,”懷遠呆了。“可是別墅那些傭人可惡得很,常常嘲弄梅花,甚至我——我都覺得他們神色曖昧。”

  “你多疑吧?以宋家的規矩,他們怎敢,”懷中搖搖頭。“我看你不要打草驚蛇。”

  “你的意思是——”

  “暫時還是照老樣子,然後另想辦法。譬如讓梅花到城裡讀書或做事,不是自然些嗎?”

  “但是——我想儘快。”

  “快可能壞事,你自己選擇。”懷中說。

  “姮宜,你的意見呢?”懷遠問。

  “懷中說得對,或者遲一步再說吧!”她點頭。

  “你還是會幫我?”

  “當然。你懷疑什麼?”姮宜笑起來。

  “他懷疑你會出賣他。”懷中插嘴。這句話說得不甚恰當,尤其從他嘴裡出來,更覺不妥。

  “我不出賣人,更不出賣自己,我永遠堅持原則。”姮宜臉上笑臉消失,一片冰冷。

  “那麼,是我說錯了。”懷中站起來。“失陪。”

  他走了。這——算什麼?

  六

  宋家巨廈在下午原本是最寂靜的,因為宋夫人有午睡習慣,所有人連走路都得放輕腳步。今天卻特別,因為懷中要與劉小姐家人見面。

  姮宜與懷遠都被通知留在家裡,表示宋夫人十分重視這次的“相親”。該說是“相親”吧?

  宋懷中還是那樣子,冷漠、無表情,對宋夫人恭敬,服從。對見從倫敦回來,學醫的劉小姐一事完全沒有表示意見。

  懷遠卻是不滿,他該在這個時候去見梅花的,他們約好了出去玩。可是母命難違,宋家巨廈裡夫人的話就是命令,就是真理。

  姮宜沉默。

  本來她也不多話,這幾天更見沉默,一副置身世外的旁觀者模樣。

  還有,她有意的避開懷中,盡可能不在他或會在的場合出現。尤其,深夜她再也不去廚房喝杯牛奶之類。

  劉家來到時,她還是打扮整齊和懷遠一起下樓。

  “真不知會是怎樣的場面。”懷遠說。

  “無所謂。我們只是陪客。”她笑。

  “可是梅花在等我。”他苦著臉。

  “可能時間不會長,劉家的人不會坐到晚上。”她安慰他。“你總可以見到梅花。”

  小客廳裡,坐著宋夫人,劉氏夫婦和那位劉小姐。懷中自然在一邊陪著。

  姮宜他們進來時,懷中甚至沒有抬頭。

  “懷遠,姮宜,來,見見劉小姐,劉伯母,”宋夫人象很高興。“這位是劉馥。”

  姮宜用適度的微笑招呼他們,並暗暗打量了劉馥。

  一眼望去,她是世家小姐,比較古老,保守的那一種。她穿著英國衣服,神情很傲——不是故意裝出來,而是天生。長得不是不美,也挑不出美在那兒,氣質很高貴,在“相親”的場合裡,她表現嚴肅。

  “啊!你就是姮宜了,”劉夫人打量著姮宜。“早聽說過你,今天才能見到。”

  早聽說過她?聽誰說?說什麼?

  當然,她不會問,只禮貌的微笑。

  “宋夫人的好眼光。”劉先生也說,很巴結的。

  宋夫人自得的笑著。

  “阿馥預備在此地工作?”她問。叫得很親熱。

  “不,馥兒預備在倫敦開業。”劉先生立刻回答。“她比較喜歡和熟悉那邊的環境,她八歲就在那兒讀書。”

  哦!念寄宿學校的,一定還是貴族學校之類,難怪劉馥有天生的冷和傲。

  “很好,很好。”宋夫人裝做不經意的打量劉馥。“懷中也在歐洲工作,這樣更好。”

  姮宜迅速看懷中一眼,他沒有任何表情。

  “是,是。”劉先生,劉夫人齊說。

  “其實女孩子工作不工作倒也無所謂,”小宋夫人輕咳一聲。“相夫教子還是重要的。”

  劉馥望宋夫人一眼,似有話欲講,卻忍住了。

  “那當然。”劉先生笑。“我們只是按馥兒的興趣培養她,只是盡父母的責任。雖然今天她已是專業人士,但哪個女人不以家庭、丈夫為重呢?尤其是象我們這種家族。”

  宋夫人又滿意的笑起來。

  姮宜不明白,劉氏夫婦仿佛己把女兒嫁定了似的。既然他們和宋家門當戶對,何必又那麼恭順,簡直有點低聲下氣,唯命是從了。

  “幾個小輩大概被我們老人家悶壞了,這樣吧!懷中,帶阿馥到花園裡走走,”宋夫人吩咐。她仿佛已對一切滿意,劉馥已考試合格。“懷遠和姮宜一起去。”

  姮宜,懷遠求之不得,立刻站起來。

  懷中和劉馥互望一眼,有默契似的也跟著離開。

  才走幾步,他們都聽見劉夫人問:

  “懷遠和姮宜幾時大喜啊?”

  姮宜的臉一直紅到脖子,而且——無比氣憤,這是什麼話?她想否認,懷遠卻扯扯她,拖她快定。就在這一瞬間,她看見懷中在注視她。

  她下意識的頓頓腳,加快了腳步。甚至沒聽見宋夫人答了一句什麼話。

  走出大廳,姮宜已經忍耐不住,低著頭說:

  “失陪了。”轉身就走。

  懷遠立刻跟著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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